1932年,应宋庆龄请求,陈赓派出两大高手刺杀一名黄埔四期生

在江西的境内有一条河名字叫昌河,在昌河南岸有一个地方土质甚好,于是人们便用来烧制陶瓷,这个地方逐渐形成了一个集镇,即昌南镇。而“china”就是昌南镇“昌南”二字的音译。

刚开始这里的陶瓷烧制一般,这些陶器只是平时家用,所以昌南镇又被人叫做新平镇,直到宋代,新平镇的瓷业迎来了一个小高潮,无论是产量还是制作技术上,都已经远远超过从前。

特别是在这一个时期,新平镇成功地煅烧出了“冰肌玉骨”的青白瓷,又名影青瓷,得到当时皇帝宋真宗的喜爱,因此宋真宗下令让昌南镇锻造御用瓷器,并命底书“景德年制”,又因御瓷“光致茂美,四方则效”,于是“天下咸称景德镇瓷器”。从此之后昌南镇改名景德镇,沿用至今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

1932年3月20日,中国著名瓷都江西景德镇,早已春意盎然,但是从下午开始,天便下起了小雨。在南方生活过的人都知道,3月份雨水多,天气潮湿、雨势强大、持续时间长,使人浑身感觉湿漉漉的。

小雨一直下到晚上,天黑之后更是越下越大,到了午夜时分已是大雨如注、冷风瑟瑟。

景德镇本来不大,加上天气不好,又是深夜,所以街道上基本没有行人,而在城区北侧靠近城门处的德阳街上,更是空旷无人,四周唯有豆粒大的雨点砸落在地上的“刷刷”声。

当时路灯很少,加上电力供应不足,德阳街上仅有的几盏路灯在风雨中显得昏黄幽暗。尤其是狂风之下,路灯柱子好像随时会被吹倒。

此时在风雨之中,一辆人力三轮车从城中心方向缓缓驶来。人力车夫重重地喘着粗气,目的地到了,人力车夫将三轮车停在小巷口,回身想要扶车上的客人下车。

客人是一个身材中等的汉子,他理也不理车夫,径自掀开遮雨的篷布,打开了一把黑骨红纸的油纸伞,慢条斯理地下了车。

这个客人喝了不少酒,浑身散发出酒气,他知道自己仇家太多,所以非常警觉。

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两眼圆睁,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他的警觉是对的,此时在街道的角落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轰!”天空中一阵巨响,一道响亮的霹雳炸雷划过天际,当时的线路本来就不好,炸雷引发了短路,使路灯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似的,闪了一闪便熄灭了。

几乎是在同时,客人猛地跳离原地蹿向小巷。客人的速度非常快,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快要窜入小巷的时候,伴随着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客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一样,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便如木头一样轰然倒地,他头上的那顶宽檐风帽骨碌碌地在泥水中转了几个圈,滚倒不动了。

客人从枪响到下车到中枪倒地,只是片刻之间的功夫,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人力车夫终于反应过来,他惊恐地盯着尸体叫道:

“钟先生,您怎么了?”

任凭人力车夫怎么叫喊,除了雨点落地的声音以及人力车夫的叫喊回声,并没有钟先生的回音,只有不知情的雨滴还在冷漠地下着。

人力车夫连忙跑到警察局前去报案,因为这个死者钟先生可是景德镇响当当的人物。

死者钟先生的名字叫钟执虎,原是江西的土匪,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枪法非常好,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人送外号“赣北第一枪手”。

因为钟执虎生性残暴,经常打家劫舍,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受到很多仇家的追杀,于是他便投靠了景德镇的大地头蛇丁旋璋。

这个丁旋璋更是一个狠角色,景德镇家家都知道这个人,他是景德镇的一霸,而且黑白两道通吃,而且他还是邪恶的一贯道的坛主,所以许多警察都是他的弟子。

丁旋璋见钟执虎武功好,枪法也棒,便让他担任自己的保镖头目,钟执虎也成为丁旋璋的左膀右臂。

钟执虎的雨夜殒命迅速惊动了警察局,就连早已歇息的警察局头目方曦鼎也亲自从家中赶到现场指挥勘查。而丁旋璋得到消息后,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赶往现场。

但是警方查看现场时遇到了难题,因为天降大雨,所以枪击案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等痕迹,唯一目击证人是人力车夫,他说案发时除了风雨声外也没有听见其他任何声音,没看见任何人影。

方曦鼎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人力车夫,他知道这个人力车夫没有说谎,这个方曦鼎从事警察工作已经好多年了,被人称为神探,他命令警察扩大搜索范围,如果找不到线索,就不许撤兵。

警察们虽有怨言,但是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那时的警察可是一个好职业,而方曦鼎的权力很大,万一让自己失业可就麻烦了。

警察们扩大搜索范围后果然有了收获。他们在离尸体大约3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枚手枪弹壳和一个揉作一团的“三五牌”空烟壳。警察们很快对手枪弹壳进行比对,发现这是勃朗宁手枪的子弹。

方曦鼎看着那个勃朗宁手枪的子弹壳和“三五牌”空烟壳,感到了事件的不简单,主要有三点:

一是勃朗宁手枪是个高级货,在景德镇很少见,这说明凶手身份不简单。

二是凶手在雨夜之中,能在30米外一枪就准确命中目标,而且还不补一枪,这说明凶手的枪法非常准,而且非常自信一枪就可以击毙死者。

三是从香烟盒判断,这个枪手是从外地来的,因为景德镇当地没有“三五牌”香烟。

不过有一点令方曦鼎很迷惑,钟执虎的社交范围只在景德镇一带,为何会有外来枪手专门来景德镇刺杀他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雇佣了枪手专门来刺杀他。

方曦鼎的这一判断也从钟执虎的尸体中得到了某种验证,因为钟执虎身上的财物,如钱包、戒指、金表都没动过,由此可知凶手并不贪财。再加上死者生前做过土匪,结下的仇家不计其数,很有可能是有人出于复仇而干的。

正在方曦鼎看着钟执虎尸体的时候,丁旋璋也赶到了,他阴冷的目光看了看一众警察,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执虎是本人兄弟,希望大家能尽快地把凶手逮住,以安我弟兄在天之灵。兄弟们辛苦了,这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夜宵吃。”

丁旋璋说完用手一挥,一名跟班送上一包大洋。

方曦鼎见状,也对丁旋璋拱了拱手说道:

“丁爷,多谢多谢!那兄弟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曦鼎说完就立即下了命令:马上全城搜查,好歹也要擒住刺客!

当时的景德镇,面积并不大,但是来往人员很多,大多数都是做陶瓷买卖的,所以旅馆、客栈比较多,此外能够过夜的地方还有澡堂、妓院和烟馆等。尤其是妓院,因为陶瓷贩子有钱,当时交通不方便,进货时要在景德镇呆几天,这就催生了大量妓院。

但是警察们连夜花了几个多小时查看了每个场所,却没有一点收获,这令警察们很泄气,方曦鼎命令扩大搜索范围,如果没有一点线索,怎么向丁旋璋交代。

这时方曦鼎想起在市郊南有一家名字叫“辰吉”的客栈,这家客栈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设施豪华,收费不菲,属于较高档次,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级特色宾馆了。

由于这家客栈价格高,所以入住的都是有钱的主,外来的富商多数住那儿,而凶手也是外来的,所以方曦鼎决定亲自去检查,并让警察们荷枪实弹。他特别关照部下要小心留意后,他才跨进了大门。

此时天已微明,客栈账房知道大批警察前来的目的后,表示愿意积极配合。于是,方曦鼎打开旅客住宿登记簿进行仔细查看,住店的客人多数都是外地人。

然后他又询问茶役和账房,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深夜外出过,茶役和账房都回答说没有。

当下方曦鼎将警察分成几组,对每个房间进行仔细的检查,他让警察特别留意窗户对后院开的房间,因为凶手避开了正门,如果要出去肯定是从后面窗户出去的,他还特别交代四点:

一是看客人的虎口处有没有茧子,因为经常玩枪的人,虎口处都会有薄薄的茧子。

二是看客人的食指和中指有没有熏黑的。

三是看客人的牙齿有没有发黄的。

四是看房间有没有三五牌香烟。

方曦鼎吩咐完毕后,他径自走进后面靠西面的那个房间,作为老警察的方曦鼎明白,如果要从客栈溜出去而不被发觉的话,从那个房间爬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当房门被敲开后,方曦鼎走了进去,他的眼睛一亮,因为他看见房间后窗口桌边的地面上残留着一摊水迹,他心里不禁一动:

案子发生时正好大雨倾盆,刺客返回时必然淋得浑身湿透,爬窗而入时难免要遗留水迹。湿衣服可以处理掉,但地面上的水迹一时却是无法消除的。顿时,怀疑的眼光向房中两位三十来岁的中年客人看去。并问道:

“你们来景德镇干什么?”

“我们是从上海来的瓷器商人,请问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不对吗?”两名中年人十分镇定地回答。

方曦鼎当下不动声色地盘问景德镇以及上海的瓷器品种与市场行情,结果两人还是对答如流,如数家珍,明显是做陶瓷买卖的商人。

眼看天色已亮,方曦鼎看出其中一人的牙齿有点发黄,明显是抽烟比较多,这加重了他的怀疑,方曦鼎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但两人显得很镇定。

方曦鼎突然一挥手,手下警察会意,立即对房间进行全面的搜查,方曦鼎同时仔细地观察两人的表情,看他们有什么反应,但是这两客人仍旧是一脸的坦然,毫无惊惶。

房间的面积不大,很快房间便被警察翻了一个底朝天,但是毫无收获。方曦鼎不想绕圈子了,他直接指着地上那滩水迹问道:“二位,这是怎么一回事?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两位客人望着一脸的茫然。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但是方曦鼎没有吭声,还是紧紧地盯着他们。那两个客人对望了一下,一位客人猛然间反应过来,他转身从床边拿出一个热水瓶,指了指热水瓶说道:

“因为这个热水瓶有问题,一倒水就会漏出来。不信你看。”

看见方曦鼎不太相信的样子,那人拿了一只水杯,朝里面倒水,果如那名客人所言,只要水壶一歪,热水瓶的底部就会漏出水来,并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

方曦鼎见状,心下有些动摇,心想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便又问道:“你平时抽烟么?”

那名客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抽得很多,所以你看我牙齿发黄,后来老是咳嗽,医生不让抽,就不抽了。不过偶尔还是抽一抽。”

“哦,平时抽的什么烟呀?拿来我看看。”方曦鼎问道。

“我平时抽的是三炮台。”那人说完,随身取出一包烟,正是当时颇为流行的三炮台香烟。三炮台名字的来源,取自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典故,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亮剑中楚云飞就是抽的这种烟。

方曦鼎又看了一众警察,示意他们有什么问题需要问,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方曦鼎扫视了一下四周后,向两位客人抱了抱拳,说道: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景德镇社会秩序还是不错的,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影响你们对景德镇的印象。”

两位客人说道:“说笑了,岂敢岂敢!”

要说这个方曦鼎确实不愧为神探的称号,方曦鼎的分析一点也没有错,他的调查方式也无比正确,但是他的结论下得有问题。

这两位正是枪杀钟执虎的刺客,名字分别是高岩和杨应龙,这两位刺客是陈赓应宋庆龄的请求派出的两大高手。

高岩,天津人,系军人出身,使得一手快枪,百发百中,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神枪手。他为人仗义,性格刚烈,陈赓在黄埔军校毕业后曾当过连长,而高岩就是他手下的战士,和陈赓的关系非常好。

高岩因看不惯蒋介石的独裁离开军队,成为一名无党派人士,而杨应龙则为上海民间义士,曾受人之托秘密制裁过数名恶霸,其为人具有强烈正义感,善于谋划,与高岩是多年挚友。

不过方曦鼎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起凶案并不是仇杀,而是一次误杀,钟执虎因为贪图小便宜而丧了命。

既然高岩和杨应龙的刺杀目标不是钟执虎,那么刺杀目标是谁呢?他们真正的刺杀目标是陈敬斋。

那么陈敬斋是何许人也呢?关于这个问题,我在前一篇文章《1950年,景德镇一名瓷器店老板被抓获,周恩来:该和他算账了》中说过,他是江西景德镇人,黄埔四期生,后来加入了邓演达领导的第三党,最后为了钱财向国民党告密,致使邓演达被国民党逮捕,并与1931年11月29日被杀害于南京麒麟门外沙子岗。

事后,因陈敬斋已无利用价值,被国民党中统以区区八千元就打发了。他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勾当,也不敢声张,灰溜溜地逃回了景德镇老家。

邓演达被捕后,他经过分析已经知道叛徒正是陈敬斋,便想方设法给宋庆龄通报了这个消息。

邓演达牺牲后,举国震惊,宋庆龄写了一封信给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告诉他们出卖邓演达的叛徒正是陈敬斋。

临时行动委员会得知这一消息后,极为重视,他们立即对陈敬斋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分析,并通过内线收集线索,最终确认陈敬斋就是叛徒,并已潜逃回景德镇老家,临时行动委员会决定对其严惩!

然而临时行动委员会只是一股政治力量,没有多少武力,宋庆龄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找到了陈赓,请求陈赓派中央特科打狗队的人前往江西景德镇刺杀陈敬斋,实施除奸行动。

有人要问,宋庆龄和陈赓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众所周知,陈赓是黄埔军校一期学生,黄埔军校刚开始建立时,陈赓在校学习时现场聆听过孙中山先生的演讲,而孙中山到黄埔军校后,经常找表现好的学生谈话,其中就包括陈赓,在那时,陈赓便认识了宋庆龄。但是两人仅仅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

1927年,陈赓参加了南昌起义,并在会昌战斗中负了重伤,左腿的胫骨和腓骨都被打断,部队被打散后,陈赓历经千难万险后到达上海,终于在上海找到了中共地下党,并住进了牛惠霖骨科医院。

然而陈赓进入医院后,牛惠霖大夫见他中的是枪伤,怀疑他是歹人,不愿为他治疗。  陈赓观察这位医生比较正直,有进步思想,就索性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他。没想到这位牛大夫是宋庆龄的表兄弟。

牛惠霖立即把情况告诉宋庆龄,宋庆龄听说是陈赓,便亲自到医院看望陈赓,在确认无误后,她嘱咐牛氏兄弟,一定要想方设法治好陈赓的腿伤,并要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他从南昌起义部队来的伤病员。

按陈赓当时的伤势,通常只有截肢了事,而陈赓坚决反对截肢。在宋庆龄的关照下,牛氏兄弟尽了最大的努力,把陈赓已经被接歪的伤腿重新接好,保住了双腿。

可以说,宋庆龄对陈赓关怀倍至,当宋庆龄请求陈赓派中央特科的人去江西除奸时,但是陈赓说可以派人去,但不能派中央特科的人。

因为1931年中央特科顾顺章的叛变,使中央特科的行动力量受到了很大损失,陈赓说可以派自己的老部下也是好友的高岩前往,但需要事先和高岩商量,并让宋庆龄等回音。

第二天,陈赓就约见了高岩将情况一说,高岩欣然答应,并说叫上自己的把兄弟杨应龙,两人装成陶瓷商人一同前往。

陈赓将消息告诉了宋庆龄,宋庆龄非常高兴,并告诉了临时行动委员会,临时行动委员会让在景德镇的眼线给予配合。

高岩和杨应龙接受使命后,恶补了陶瓷方面的知识,然后便装扮成陶瓷商人来到景德镇,结果一打听,却并无陈敬斋的任何信息。

这个陈敬斋在部队里呆过,具有很强的防范意识,而且他作贼心虚,他不仅使自己的平时行动显得没有规律可循,而且还经常变换地方住,有时整天在外转悠不回家,有时却数日不出门。这给高、杨的刺杀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高、杨二人只好求助于内线,这个内线名字叫姜义雷,是当地一家棺材铺的老板,当然也是一贯道帮会中的人,在当时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是很难做买卖的。

这个姜义雷在当地有很深的社会关系,当他知道高、杨二人的来意后,让他们回到客栈等他的消息,高、杨二人所住的地方便是“辰吉”客栈。

这个姜义雷办事效率确实高,第二天姜义雷便来到了“辰吉”客栈,并带来了有关陈敬斋行踪的情报:

陈敬斋确实隐匿在景德镇,但是他还不甘寂寞,最近看上了“定如意酒馆”老板的寡妹,所以经常在傍晚营业高峰过后悄悄前往喝酒,这样他可以逗留较长时间,以便和那个寡妇进行接触。至于陈敬斋的住处,他没有打听出来。

陈敬斋从小就风流成性,被人称为“窑公子”,但是陈敬斋本身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还当过报刊的编辑,不仅有一定的理论水平,而且能说会道,人长得虽然谈不上特别帅,但是也不磕碜。所以在景德镇这个小地方,竟然颇得女人的喜欢。

高、杨得到信息后非常高兴,两人当天上午便前往“定如意酒馆”踩点,按照他们的经验,在酒店里面实施刺杀是理想的场所,因为酒店里人多,不仅有利于刺杀,还有利于撤退。

但是他们到“定如意酒馆”后,才发现这里并不适合下手,因为这家酒楼是当地非常高档的酒楼,这家酒楼的老板是一名退伍军官,也是黑白通吃的人物,在当地非常有势力,而且交际圈广,为人仗义,因此和各方朋友交好。

每到晚上,酒馆都特别热闹,总有军警、帮会成员、当地的官员或者一些地痞流氓来照顾生意,顺便请求帮忙解决一些问题。

而前来吃饭的人,很多都带着武器,两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即使能够当场击毙陈敬斋,想要脱身可就麻烦了,两人决定等陈敬斋晚上出酒楼后在路上动手。

本来在陈敬斋住所动手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陈敬斋的住所,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在路上动手了,这样的好处是在动手后能全身而退。

两人为了行动方便,在“定如意酒馆”对面的旅馆内又租了一间房,用以观察监视酒馆的大门,结果每天晚上他们可以看见陈敬斋进门,可是一直到深夜,却总不见陈敬斋出酒楼,他们感到非常奇怪,他们判断,要么是他住在酒馆里,要么就是酒馆有后门,他从后门溜走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也就是1932年3月20日的晚上,高、杨二思索了好一会儿,果断地决定离开旅店,到酒馆后门去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在酒馆后面有一个后门,两人没等多久,便看见陈敬斋身穿一件肩膀位置各有一枚黑色玫瑰花图案标记的米黄色风衣,头戴一顶同样款式的帽子,冒雨急匆匆地进了酒馆。

陈敬斋一进酒馆,一个漂亮的女人便迎了上去,把他的风衣、帽子脱下后挂在一边,向里走去。这个漂亮的女人自然便是酒馆老板的寡妹了。

既然确定陈敬斋已进了酒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高、杨互使眼色,便各自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酒馆后门,随时准备跟踪。

转眼到了午夜时分,已是大雨磅礴,两人看见一条身穿那件肩膀有黑色玫瑰花图案的米黄色风衣、头戴同样款式帽子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门,招了一辆人力车往北门方向而去。

因为已是深夜,灯光又暗,所以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那身款式奇特的风衣在这地儿可是独一无二的,那米黄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所以高岩和杨应龙毫不犹豫地骑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两辆自行车,悄然尾随。

由于下着大雨,所以人力车夫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不一会儿,那辆人力车来到了德阳街,这是一段笔直的道路。杨应龙对高岩做了一个手势,高岩会意地从旁边超了车,快速地向前来到一条小巷内,然后拔出勃朗宁手枪,准备在人力车经过时开枪。

雨越下越大,高岩手握着枪在巷内静静地等待着,却不想那个人居然就在巷口下了车,还似乎颇为警觉的样子。

高岩不再等待,当下便扣动扳机向那人射击,他本身是个神枪手,只一枪就撂倒了那人。随后,他立马会合了杨应龙,赶回了客栈,处理掉湿衣服。

整个行动都非常完美,两人都是进行刺杀的高手,他们觉得整个行动没有任何破绽,而那个烟盒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可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击毙的那人根本不是除奸的目标陈敬斋,而是当地的恶霸钟执虎。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事后两人分析原因出在那件风衣上。

那件风衣是陈敬斋买的英国货,在当时是非常高档的衣服,那天晚上陈敬斋进入酒楼后,碰到了前来喝酒的地头蛇钟执虎,钟执虎一下子看中了这件衣服,并对这件衣服赞不绝口。

陈敬斋一看自认倒霉,就把风衣连同配套的帽子一同送给了钟执虎,也算交了一个朋友。这下令钟执虎颇为得意,当下就穿上了那套行头,一头扎进了昏暗灯光掩映下的雨幕中,高、杨二人哪里知道其中的细节,就把钟执虎当成了陈敬斋。

结果就是陈敬斋因为一套衣服捡回了一条命,而钟执虎因为一套衣服糊里糊涂地送了一条命。

高岩和杨应龙回到客栈后,准备第二天就离开景德镇,毕竟任务已经完成了,直到大批警察搜索客栈时,他们才感觉不对劲,按理说死了一个陈敬斋,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直到方曦鼎一伙人离开后,他们才从客栈茶役的口中知道被杀的人是钟执虎。

两人一听无比沮丧,任务没有完成,两人也不好意思回去见陈赓,当下决定继续实施除奸行动。

对于钟执虎被杀,第一个知道原因的人便是陈敬斋,他判断出对方刺杀的目标是自己,当下吓得魂飞魄散。

陈敬斋本来想寻求警察的保护,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且他自己知道别人为什么刺杀自己,这个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而且他知道邓演达的朋友和属下很多,万一景德镇警方有邓演达的老部下的话,自己岂不是飞蛾扑火。

陈敬斋想搬到警察局或者保安团内部去住,但是没有熟人根本不可能,他想在这两个地方的边上租个房子住,因为这两个地方毕竟警卫严密,然而这两处的房子都被租出去了。

陈敬斋无奈之下,决定到保安团柏团长家隔壁租一间房子,结果一问还真租到了,最后他花很大的价钱终于租到了一间房子。

陈敬斋租到房子后,他马上单身搬了进去,并跟家里人说,万一有人问起他的下落,就说他去广州了,一时不会返回。做完这些事后,他的心里才算踏实了点儿。

这边高、杨二人失去了陈敬斋的线索,不得已两人又找姜义雷,希望他再次帮助打听一下陈家住的地方,姜义雷很快把陈家住的地方提供给了高、杨二人。

陈敬斋的家是几间大瓦房,对面是一个小杂货铺,当天下午,高岩便到了陈宅,并到杂货铺里买烟,想借机打听陈敬斋的情况。

高岩正准备买烟时,见对面的陈宅前突然来了个邮差,大声地叫喊陈敬斋出来盖章,说是有他的汇款单。高岩一听便竖起了耳朵。

很快从陈宅里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嗓门很响地地说道:

“他人不在,去广州谋生去了,图章不知放在何处,能不能用其他人的图章代替?”

高岩听到这儿,头脑不禁一炸,完了,这家伙逃跑了,当下十分沮丧地回到了客栈对杨应龙说:

“阿龙,陈敬斋这家伙肯定是发觉了什么,他跑到广州去了,唉,事情完不成,我们回去咋向连长交代呀!”

因为陈赓曾在国民党军中当过连长,而那时高岩是连里的战士,所以他一直称呼陈赓为连长。

杨应龙的头脑冷静一些,他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们让姜义雷再打听一下,如果这家伙真的到广州去了,我们也只好回去跟陈连长如实汇报了,不过我总感觉不太对劲,陈敬斋这家伙鬼得很,会不会是欲盖弥彰。”

两人议了议,决定还是请姜义雷帮忙打听。姜义雷很快打听到,那晚送风衣给钟执虎的正是陈敬斋,这证实了杨、高两人的判断。

关于陈敬斋的住所,姜义雷通过在警察局的朋友打听到,陈敬斋在保安团柏团长家边上租了一间房子,成为柏团长的邻居。

杨、高二人一听非常高兴,既然陈敬斋没有离开景德镇,那么他们仍有机会完成除奸任务。第二天上午,杨应龙决定亲自前往察看地形。

保安团柏团长的家是一栋小别墅,位于一个十字路口边上,他家的旁边有一处庭院,里面打扫得倒算干净。

这里原本是清朝一个官员的宅园,后来因为家道衰亡,他的后人已无力维护,不得不把它出租出去。陈敬斋就住在这处院落的某一间房中。

杨应龙推开大门,迈步而入。大门里面是一个大院子,在院子的后面便是一些错落有致的屋子,估计陈敬斋就是租住在其中的某一间内。

杨应龙进了院子里后转了转,看见一个小孩正在玩泥巴,看样子大约八九岁,杨应龙问道:
“小朋友,你们这里前几天是不是搬来了一个姓黄的女老师,长得还特别漂亮。”

小孩子抬头看了看杨应龙说道:“没有啊!”

杨应龙说道:“你们这儿不是刚搬进来一个人么?”

小孩回身指了指最靠近隔壁柏团长家的那间屋子说:“这儿前天是刚搬来一个人,不过是一个叔叔,不是什么姓黄的女老师。”

杨应龙已经确定了陈敬斋的住处,他又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并有意绕了个圈以避开陈敬斋住所,当然是怕被陈敬斋发现,他转到后院后又看了看,以确定动手后怎么撤退。

杨应龙出门后,又仔细观察了柏公馆。他发现公馆大门和旁边陈敬斋下榻的那个院落大门都正对前街,从外面看去,柏公馆大门内有一个耳房,估计内有保镖、团丁日夜值守,防守甚为严密,

可以看得出,如果隔壁院内发生枪案,他们肯定会迅即作出反应。杨应龙不禁心里暗骂陈敬斋:这个家伙还真是狡猾。

杨应龙离开柏宅时已是中午时分,见柏团长正好从团部回家用餐,七八个保镖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杨应龙不知道这个柏团长去团部时,家里会留下几个守卫人员。

想到这儿,杨应龙心中一动,他立即跑到邮局,给保安团团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通了,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找谁?”

“我是陈局长,快点让你们柏团长来听电话!”杨应龙咋呼道。

“我们团长回家吃饭去了,他饭后要休息到两点半才来团部上班!”那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家吃饭了,为什么不在团部吃饭?”杨应龙问道。

“我们团部的伙食不太好,所以团长就回家吃饭了。”那人回答道。

“他一个人回去的?”杨应龙问道。

“有八个兄弟跟着呢?”那人说道。

“他家里不是有警卫么?怎么还带这么多人?”杨应龙问道。

“家里平时有两个兄弟把守。”那个人说道。“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团长?”

“不用了,你们团长家里电话是多少?我打过去。”杨应龙说道

那人把电话告诉了杨应龙,杨应龙随后挂掉了电话。杨应龙回到客栈后,便将情况告诉了高岩,两人据此密议行动方案:

只要在上班时间,柏团长不在家时,他们家里只有两个团丁在看守,所以这段时间最适合下手,如果枪声响后,那两个团丁敢过来就随手解决,如果不过来,他们解决掉陈敬斋就立即撤退。他俩将行动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

第二天阳光明媚,杨、高二人离开客栈后特地到邮局给柏公馆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告诉柏团长已经去上班,这下两人放心了,加快脚步向陈敬斋租住的地方赶去。

两人进入院子后,杨应龙站在院门内留意外面动静,高岩则拔出勃朗宁手枪直扑陈敬斋的住处。

这几天的陈敬斋处于恐惧中,天天晚上失眠,往往到后半夜才能睡着,此时他才刚刚起床,正在刷牙洗漱。

高岩一下推开门,一脚踩在门槛上往里面望去,只见厨房内正有一个家伙在刷牙,便低声轻喝了一声:“陈敬斋!”

高岩这么叫的目的是为了确认目标,陈敬斋听到喊声不禁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便转脸察看。高岩随手“啪”的就是一枪,陈敬斋应声栽倒在地上。

高岩正准备再补一枪,然而一声磔磔刺耳的尖叫令高岩吓了一跳,因为他以为屋里只有陈敬斋一个人,他没有想到屋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高岩定睛一看,只见从里层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好像疯子似的扑了过来,在高岩在侧身闪开的同时,他的头脑里掠过一个判断:

这是陈敬斋的姘头!那个“定如意酒馆”老板的寡妹。

高岩正待一脚踢上去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他不禁一个激灵: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真是凑巧,事后他们得知,就在杨应龙往柏公馆打电话后,有一位来自赣州的客人前去团部拜访柏团长,两人是过命的交情,那人是在江西官场上混得开的人物,两人见面寒暄了一下,其提出要去柏公馆看看柏团长新娶的小老婆,并品尝她的厨艺,柏团长一听不敢怠慢,就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速速准备。

保安团团部离柏团长家里并不远,就在高岩对陈敬斋下手时,那边柏团长已经带着客人回到公馆。他们刚到门口时,就听见隔壁传来了枪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几个保镖一看情况不对,不等柏团长下令,便一个个提着枪向院子里冲来,而且其中一位保镖的手枪还走了火。正在院门内望风的杨应龙见势不妙,立刻便往陈敬斋住所这边边跑边喊,让高岩快快撤退。

高岩听到杨应龙的叫声,他知道发生了意外,便一掌推开了还想朝他扑来的陈敬斋的姘头,便窜出屋外,见到杨应龙跑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拔腿就向后院奔去。高岩飞起一脚踹开后门,两人出门飞快地出了小巷,拐上大街,几个拐弯就不见了影子。

等到保镖们提着枪跑到后门时,只见后院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柏团长立即打电话给警察局,让人过来处置,等警察赶到现场时,高岩和杨应龙已经出了城门,安然撤退。直到这时,杨应龙才想到问一声:“成功了?”

高岩点头:“嗯。”

“没补一枪?”高岩说他想过再补一枪,但被意外扑出来的那个女人拖延了时间,所以没补成。不过,他对于自己的枪法一向很自信,认为陈敬斋这回肯定已成为枪下之鬼了。

高岩和杨应龙返回上海后,立刻就向陈赓复命,陈赓非常高兴,一再致谢,并将除奸成功的消息告诉了宋庆龄,宋庆龄立即告诉了临时行动委员会,而委员会也通过其他途径确认了陈敬斋被枪击身亡。

哪知过了大约半年左右的时间,一个黄埔四期的同学竟然就在广州遇见了陈敬斋!得知消息后,众人皆是大惊,俱想:难道世上真有死后复活的实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谜底直到1950年陈敬斋被我公安逮捕后才说出来。

原来陈敬斋当时挨了一枪只是受了轻伤,但是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枪响后他立即倒地装死,加上他的姘头死命保护他,所以高岩没有机会再补一枪。

此后,陈敬斋不敢再呆在景德镇,便跑到了广州,找黄埔四期的同学帮忙,直到抗战爆发才敢返回景德镇家乡,并改名为陈福林。

邓演达牺牲几年后,临时行动委员会改称中华民主解放行动委员会,1947年又改名为农工民主党。

全国解放后,农工民主党中央主席章伯钧、副主席彭泽民先后于1950年1月24日和2月1日,两次向公安部长罗瑞卿通报陈敬斋在景德镇的行踪,并要求公安部将陈敬斋捉拿归案。

罗瑞卿立即将情况上报给周恩来总理,周恩来指示立即侦察缉捕陈敬斋,于是罗瑞卿电令江西省公安厅侦查陈的下落,江西公安很快在景德镇将已改名为陈福林的陈敬斋逮捕归案。

1951年4月25日,北京市军事法庭开庭判决陈敬斋死刑。

这个可耻的叛徒,作恶 20年之后,终于逃不掉人民的惩罚,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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