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先丨看着你飞

18岁的女儿去上海读大学了。
9月2日,清晨,窗外刚刚有一丝亮白,我就听见她在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昨天晚上,我们就收拾了很久,衣服,鞋,袜子,很多东西放进箱子,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放进去,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选择了又选择,最终,必须取舍。就好像经历一次人生,该放下的,不能一直扛着。
睡意蒙眬的,听见她轻轻推门,说,妈妈,还是提前走好一些,怕误了飞机。
翻身下床,都来不及梳洗,扛起那个箱子奔下楼去,楼下的巷道,静静的,只有我们急急的脚步声,那个车子早已等候在晨曦中,装好行李,看着车子慢悠悠的开出巷道,竟没有一丝声响。
转回楼道,手机来了一条信息:“妈妈,我走了哈,你要照顾好自己!”
下意识的回头张望,才发现这个早晨有些凉。她的衣服是否足够保暖?突然想对着她唠叨,却只有这个信息,还带有余温。
从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起,就开始为她担忧。这个从来没有离开妈妈超过24小时的女儿,出去了,衣食住行该怎么办呢?
几天前,去给她买旅行箱,她非要规格26的,我坚持规格20或者18的,她说小了装不了多少东西,我说箱子大了你提不起。后来折中了,买了24规格的,她一直嘟着小嘴,说箱子设计得有轮子什么的。
前些天,听朋友说起手机短信诈骗,我一回到家,就把女儿招到跟前,详详细细给她讲解诈骗分子的诈骗手法,我实在惊异于自己那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本事,我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想像力如此无穷大,在那一瞬间,从我口里出来的世界,艰险丑恶,处处陷阱,我越讲越激动,结果女儿微笑着拍拍我,轻描淡写地说“妈妈我要看电视剧了,时间到了”。我如泄气的球,蔫在一旁不能自己。
“妈妈,你养只狗或者养只猫吧”,“妈妈,我走了你怎么办呢?”。这两句话是近些天来女儿说得最多的话,近乎自言自语。“不养,你走了我还要清静点”,我不动声色的应着她,却内心翻滚。好几次忍不住别过脸去。
下午4:20,女儿发了信息,说到了传说中的大上海,说大城市的秩序给了她一种规则感,也同时有一种压迫感,然后就是现在才明白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她说感觉到了一点人口密度。我想,这是她对这个一直向往的东方明珠的一种表象认识和初步印象,未来的路怎样?这个城市将给她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作为母亲,我有些忐忑。
6:25,发来了哭泣的表情,在吃饭,很饿,却吃不下去,大上海的菜,没有辣椒,没有葱白,甚至还甜甜的,她说了一句“全白”,作哭泣状。我安慰着,说管他什么东西,使劲往胃里灌就是。她委屈的说,妈,好嘛,听你的,但是随后,说吐了。
晚上11点多,说,妈妈我饿。她说周围没有卖吃的摊点,要吃就要进市区,车费都要100多,还要花时间,然后又说,没事,能忍。
撰着手机,我站到窗前,帘外,已没有了万家灯火,人们或苦或甜的进入了自己的梦乡。我的思想,仿佛走入一个永远也走不完的隧道,隔着长长的夜,牵挂像一条一条的雨丝,扯也扯不断,我们俩就在两端,我在这头,女儿在那头。
一直站着,了无睡意。
脑畔千百次出现女儿的脸,她安睡了么?
一定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成团,婉若一只饥饿的小兔,梦里还有抽泣的尾音。
对着玻璃,吹了一口气,手指贴着,一遍一遍的来回抹动,玻璃上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圈,一条一条的线,似乎要把源源不断的挂念抹去。
谢谢你,亲爱的女儿,谢谢你邀请我参与到你的人生琐碎中去。你是我毕生的事业,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一端,我们始终能辟开一处静地,我们的惦念也始终能在光缆上逆流顺流。
窗外,没有月色,牵挂,始终铺天盖地。

看着你飞(诗歌)
时间1:30,此刻你已穿透云层
托着你的
有几片白云?
是否足够承受你的分量?
你的翅膀,是否直插云霄?
亲爱的
你是上帝偶然向人间泄露的
天堂的精灵
你是我生命海岸的一抹金色阳光
是第一朵白色荷花上的一滴露珠
你是那遥远的天空
俯向尘土的一道晨光

作 者 简 介
姜元先,女,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现在是遵义湄潭求是高级中学教师,业余文学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