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上来透透气吧 / 开普饭

我失掉两个可爱的城市。更远一点
两个我拥有的王国，两条河，一片大陆。
我想念他们，但这不是灾难。

by 毕肖普

金鱼，

上来透透气吧

茨维塔耶娃说，地球上人唯一的责任，便是整个存在的真理。我可不那么认为，至少目前是这样，瞧着办公桌一角的玻璃器皿，金鱼们一动不动，若不是它们的姿势悠闲飘然，像是摆出玄机的道士，我真以为它们挂了。

近一时期，金鱼成了我与日常生活的内在联系，除了这之外，我的手机早已设置了静音，那些时断时续闯进来推销楼盘铺面的温柔女声，也归拢在黑名单的范畴，我再也想不到继续闪烁的理由。

若是面对面，她们不会对我产生一丝促销的兴趣。我怀疑手机沦陷这个名词，金鱼们开始吧嗒吧嗒争抢投下去的鱼食。从知晓金鱼就是鲫鱼的大表妹开始，我不再目光灼灼它们鲜艳的裙摆，而是掠过一锅白色的浓汤，上面零星葱花的那种。

金鱼焦虑的记忆，到底是仅仅七秒，还是超过七秒，灵魂这回事，往往邪恶猥琐的彻底，我会坦白自己更在乎漂亮丰盈皮囊的欢愉，短暂一点也可以，七秒也可以，或者七秒之后，重新另一个七秒的计时，关键是谁在捺计时器呢？

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是那样亲近，和纹丝不动你瞧它它瞧你的金鱼吗？后来有几条金鱼那几天特别欢喜仰泳，仿佛世界末日，我实在厌烦，顺手把仰泳的那几个家伙扔到角落的面盆，鱼草疯狂地控制了整个水面，我渐渐忘记它们肚皮发白，末世的模样。

周一初始的忙碌，年关将近，我只惦记着这些日子汇聚的金钱，明码标价辛劳的成果，能让我改善生活吗？难过就望望天空，是金鱼的天空，还是我房间窗子的前方。八版的版面，比较折磨眼睛和颈椎，我想象不到它们干涩僵硬的程度，靠酒精点燃的欲念，向前，向前。

整个生命还只是一本书，趁着阿赫玛托娃用诗歌隔开了与生活的距离，我算清楚了一年来空空如也的缘由，大半金钱的来龙去脉，因为进项固定，一览无余，就显得捉襟见肘的悲哀。譬如，一直琢磨添置台随身轻便的笔记本，可以在他们饭前用牌打发无聊，我无聊地用笔记本敲打现在进行时的无聊，这样简单的事情，计划预算若干次，仍然实现不了。

最难熬等待出差的中午，此地食堂寡淡无味的饭菜，对面按部就班的油水，吃着喝着脑满肠肥的人们，谁昨天预见了今天，沉默投入咀嚼，他们抑制住内心的傲慢，转头的方向大差不离的矜持。

人类由情欲趋于精神皈依，不是不可能，而是你我凡人皆不可能。当然，我类似置身事外蔼然的金鱼，那几条仰泳的家伙，又恢复了常态，不再肚皮发白的叛逆，恢复了它们身体里，因为贪婪进食折叠起来的浮球。看样，清心未必属于人类修道独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