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宋慧峰丨岁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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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

□  宋慧峰 / 文

38岁那年，我在满头乌发之间发现了一根白发，心里不免恐慌而又不以为然。后来几年间，在闲暇或者是洗过头后，漫不经心地在发间翻找白发，找到后毫不留情地拔掉。就在去年，双鬓间的白发陡然增多，一根根的白发是那么地刺眼，再也拔不完。感觉自己仿佛昨日刚学校毕业、参加工作，青春四溢，怎么忽然就步入了中年了。

母亲今年84岁了，眼不花耳不聋，思维清晰，除了膝关节疼痛，身体还不错。门口有一点儿空闲地，母亲种满了丝瓜、黄瓜、南瓜，还有她不吃的韭菜，前天去看望母亲，门口的黄瓜秧已上架，开出了几朵小黄花。

我们姐妹五个，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又长年在外，家里家外全是母亲一个人撑着，再忙再累也没有耽误我们姐妹上学，那时候母亲常说只要你们愿意上我就一直供。1988年我和二姐双双考上了中专，父母高兴地放了一场电影庆祝。

2008年，《大河报》的记者来到家里采访母亲，我才知道了母亲年轻时的光荣事迹。1960年林县县委发出修建红旗渠的号令后，母亲即刻报名走进了修渠大军，她和采桑的24名姐妹组成了“十二姐妹十二英”奋战在修渠工地上。母亲和她姐妹们的工地在山西省平顺县青草凹附近的凤凰山上，这座山的名字虽然好听，但对于施工来说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整座山就像一块坚硬的大石头，要想让渠水通过，就得用放大炮的方法把山崩下一大块来。她们的任务是在石头上打炮眼，在长时间的工作中，经过摸索，她们改进了扶钎方式，扶钎者双手各扶1根钎子，每根钎子由2个人打，这样由原来的每组3个人变成了2组5个人，节省了人力，提高了工作效率。由于一个人扶2根钎子的姿势很像鸟儿张开的双翅，又恰好在凤凰山上，所以人们就形象地称这种打钎法为“凤凰双展翅”。母亲说她们二十几个女青年，头戴柳条编的安全帽，有的扶钎，有的抡锤，抡起的锤所走的路线是个流线的圆弧形，准确地落在钢钎的顶部，发出“叮当”的声音，漫山的叮叮当当组成了一首首欢快的乐章。母亲说那时抡起大锤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准确地砸到钎头上。有一次领导来工地检查，看见采桑的十二姐妹干劲冲天，动作标准，工效又高，就在会上表扬了她们并在工地简报上刊登了她们的事迹，从此“十二姐妹”的名声就传开了。今天到红旗渠参观旅游就能看到这种“凤凰双展翅”的打钎表演。

修渠缺乏物资，再加上3年自然灾害，母亲她们吃着粗糠野菜，喝着能照出月亮的稀饭，仍然干劲十足。那时母亲姐妹们年轻胆大，什么活儿都敢干，她们不仅打炮眼，还到河北涉县背炸药，背回去后再装药、点炮，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争先恐后，扶钎打锤，挑土推石，不怕苦、不怕累， 她们发出了“不修成红旗渠决不回家”、“宁掉十斤肉，也不当软骨头”的口号， 十二姐妹成为了活跃在修渠工地上的亮丽风景。上级领导来工地视察，知道十二姐妹的事迹后，夸采桑十二姐妹十二英是红旗渠工地上的“铁姑娘” ，从此“铁姑娘”的名声不胫而走，现在泛指修渠女民工。“铁姑娘”的事迹成为红旗渠精神的一个丰富内涵。

母亲年轻时艰苦又光荣的修渠经历，在她看来是很平常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在她的思想认识中，党交给的任务必须完成，义不容辞。

直至现在，仍不断有记者前来采访。2015年中央电视台第9频道的记者拍摄纪录片《电影眼看中国》时，专门来家里采访，有母亲讲述修红旗渠的镜头和照片 。如今的红旗渠已经是国家级的红色教育基地，5A级风景旅游区，林州山水城市的靓丽名片。

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个人住在她的老房子里，她离不开那间老屋，更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前段时间，母亲和几个人相约到东姚白云山祈福，听到同行者中有人说，扶着前面的老婆儿，母亲环顾四周，心里想让扶着哪个老婆儿呢，根本没有意识到人家在说她，她不认为自己是需要人照顾的八十多的老婆儿呢。

儿子从门外跑进来，矫捷的身影，阳光逼人的脸庞，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找学习资料，描绘着他的未来和梦想。

母亲、我、儿子，被时光的珠子串在一起，重叠着，交错着，在岁月的长河里走着、望着、盼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愿我们每个人都不忘初心，不负韶华。

——  The  End——

宋慧峰    就职于林州市食管癌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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