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大赛119 | 巴凸：谋画

作者简介

巴凸，本名罗代毅。重庆市城口县人。2009年开始间断性小小说写作，先后在《颍州晚报》、《意林文汇》、香港《成报》、《杂文月刊》、《微型小说月报》等报刊上发表小小说、短篇小说多篇。《一张字条》、《臭子儿》等在《成报》连载。

谋画

巴凸

“巴山之秋”旅游节筹备基本就绪。邀请的一批领导、艺术家、文人墨客也差不多定下来了。但黄部长还是意犹未尽——怎么能把知名画家关山请来呢？

以前县里几次大型活动都请过他，不管是请柬、电话还是登门盛邀，皆被一一婉拒。蜚声海内外的大画家架子不小咧。黄部长是书画爱好者，对他的仰慕不是一天两天，更能感受到他沉重的份量。

这次旅游节将邀艺术家们为巴山县献艺，随后将把他们的作品收藏于即将落成的县博物馆。可以这样说吧，关山一人的画作影响力几乎等同其他家们的总和。能请到他旅游节就成功一半，能把他的墨宝藏于馆中将为黄部长任期划上一个圆满句号。开年换届他将升副书记啦。

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他请来留下墨迹。黄部长暗自下定决心。怎样才能请动他呢？这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笃笃”，有人轻叩虚掩的门。黄部长收回思绪说声请进。

黄部长好！一个黑边眼镜瘦长身材的年轻人躬身走进来。县上邀请的客人都表示要来哩！只是关山老师那里我打算上门去请，这需要花点钱。您看······他止住话谦卑地笑着看黄部长脸色。呵呵，正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嗦！你能请动他？黄部长惊喜道。我不行，得通过我学友请，他是关老师的弟子。所以，就要给学友带点礼品请顿饭什么的。

小杨，把关老师请动你就为巴山立大功了。钱该花则花回来报销就是。黄部长以赞许的神色爽快道。那我马上去准备，明早就走。说完谦恭地告辞。这年轻人不错！机灵，乖巧，很会为人处事。要是他真能把关山请来，下一步该考虑推他到乡镇任副职了。黄部长思忖着。

手机铃声响起，是在下乡的老婆打来的，叮嘱他明天到市里开会不要忘了给儿子带毛衣。提起念大四的儿子黄部长不由得又想到小杨······三年前小杨是宣传部物色的3个选调人员之一，选择标准是25岁以下，两年工龄教师中文本科，起码在报刊发有“豆腐块”文章的。他们条件不相上下，有点难以取舍。

儿子考上市重点大学，恭贺者络绎不绝。处在关键时期的两位备选教师自然懂得起人情世故，顺便加码其中。一个送了双高级耐克运动鞋，一个送来2000元红包，只有小杨似无响动。面临3选1的窘境他哪会收礼？均以回绝。开学前，他正要让老婆陪儿子去选一款手提电脑时，却见儿子欢天喜地抱回一台三星笔记本。说是好友杨小龙送的。杨小龙！不就是那个准备选调的教师么？他几时成了你的好友！他要儿子还给人家。但他和老婆费尽口舌也说服不了性格倔犟的儿子，只好作罢。

不过，小杨进了部里工作还算过得去，重要的是能机敏地取悦领导。比如，县刊发稿费，黄部画作摄影肯定最高，问及理由他会找出编委会评审意见——一等稿；他经手的公宴完毕总会从吧台拿条好烟给黄部，说部长你应酬多弄不好还得自己贴钱的。呵呵，顺溜自然，入情入理。

关山驾到给旅游节开幕式增色不少，市里来的领导、家们向他点头致意或亲切交谈，县领导个个喜笑颜开，黄部长更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全程陪同关大师。大师果然不负众望，虽在中途离开却留下力作《巴山秋韵》——天空海蓝，山岭金黄，枫叶青松点缀其间，飞瀑素湍绿潭，山涧猕猴嬉戏。看似一幅油画景致，实乃国画手法辅以颜料成就。极具创意。大手笔！构思妙，画法新颖。不愧为名家啊！观者无不赞叹。黄部长更是反复观赏爱不释手。有“家”说此画价值连城，而关山只收了县里1万元润笔费没说二话。

旅游节闭幕后，黄部长将家们书画的装裱任务交小杨。特别叮嘱对关山的画不问价格只讲质量，同时告之他将被下派任职的喜讯。可是，没有预期的那种欣喜和感激，他反倒说自己热爱宣传岗位，舍不得黄部长这样的好领导。小杨口气平静中带几分依恋。他想做啥？一时把黄部长搞糊涂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想当副部长吧！这事可有点难度呀？县委部门就地提拔的例子不多。现在的年轻人心太大了，得找个时间敲打一下他。

半月后，小杨交给黄部长一叠发票，他看着看着便锁紧了眉头：怎么每幅作品装裱价都偏高呢？总额要比估计的高出两万元！这小子还没出道就贪心十足啊。外行或许不知道这些细节，但本部可是内行哦······唉，看在请动关山份上放他一马算了，权当奖励。本来要为他选一个好镇的，现只管推出去便了。黄部长心里五味杂陈。

是夜，黄部长回家打开门，只见小杨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概老婆又上网斗地主了吧。小杨赶紧过来为他接包，说有要紧事向他汇报。在单位不能说么？他态度有点冷。小杨一声不响地从随带的布袋里取出一幅画缓缓展开——是关山那幅画！他眼前一亮，继而无比惊讶，嗫嚅道······这、这是咋回事？这幅画只有您收藏才能品味它的技法和意蕴，放在馆里等于明珠暗投。您放心，还有一幅与真迹无异的临摹画哩！临和裱也就多花了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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