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任凤岐:《我和老师去挂鱼》

【总第019702期】


我和老师去挂鱼
作者:任凤岐
1977年至1979年,我在清河林业局建设林场子弟校读高中。当时清河局在三个沟系的中心林场各建一所戴帽高中(初中临时升级为高中,叫戴帽高中,撤消时叫高中摘帽),西北河的高中就建在了我的家——建设林场。
我在林场学校算是学习好的学生,所谓矬子的大个,等外一等材吧,也很是得到了老师的喜欢和宠爱。
高中期间我喜欢和尊敬的老师很多,杜印科老师是高中时期,我最最崇拜的老师,没有之一。他中等个,有些清瘦,但恰恰是这个特征正吻合了我心中的知识分子形象。相见后崇敬之情由然而生,大有恨未相逢启蒙时之感。
他的学识在建设学校绝对是高人一筹的,他教我们数学、化学,他讲课不急不燥、循循善诱,知识点传授的相当准确,我听他的课感觉就是享受。
杜老师遭到我疯狂崇拜的原因,除了学识之外,还有一个他能带着我们去河里打鱼。他在建设林场打鱼界,简直就是大神一级的人物。我们私下把打鱼的人分成三类:渔翁、渔夫、渔混子,他是公认的老渔翁。他知道什么季节,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鱼,每次出去都不会空手而归。他还会补网织挂子,这相当重要,因为河底里的树枝子很多,经常会挂破挂子,当时买一个挂子需要十五到二十元,相当于一个人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如果只用三五次就废了,那就是名符其实的败家了。
七十年代后期,西北河的生态还没有遭到破坏。“棒打狍子,瓢舀鱼”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一天打个二三十斤冷水鱼还不是难事。
当时在西北河沟系传统的打鱼方式有:钓鱼、抬鱼、亮子淌鱼、须笼须鱼、旋网打鱼,还有就是老师和我们常用的挂鱼。挂鱼这种方式,现在看来也相当科学,抓大放小,永续利用。
每年入伏,气温升高,河水也不是特别凉,就到我们挂鱼的季节了。每到周六上午最渴望的事,是杜老师找我;最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他说:“明天咱俩去挂鱼“。
挂鱼一般上午九点左右出发,太早河水凉受不了。沿公路向上骑自行车半小时后,把自行车藏到公路边树林里。说是藏,也就是推离了公路,林区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然后沿公路再向上走半小时左右,下道奔河而去。
西北河是清河林业局施业区内最大的河流,但是只要不在汛期,深度超过一米五的地方并不多,这正是挂子发挥威力的地方。
挂子又叫单型网,网纲上有浮漂,下边有铅坠。网纲和铅坠之间是网线织成的网格,这个高度叫瞄子,河里用的一般六十公分左右。网格眼的大小决定了挂子拿多大的鱼,我们那时用的是插一五的网,就是网格眼能插进一个半手指,十公分以下的鱼统统放过,专拿二两以上的鱼。
到了大河,挂鱼开始。我和老师河东、河西一边一人,抖落开挂子,让铅坠沉到水底。就着水的冲劲,拉着网纲向下游走,这样河底以上六十公分水里的游鱼全在网的控制下。当游鱼碰到网线,头钻进网眼,身体过不去就挂在了网上。
西北河的两岸树木茂盛,几近郁闭状态。河水清澈见底,游鱼可见。我们俩踩着鹅卵石,听着流水哗哗奏响的音乐,拉着网纲,顺游而下,看着两岸的风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鱼撞网时手中网纲突突律动,鱼在水中翻白扭转,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时我俩就会不约而同小声说:“上鱼了”。马上就集中精力注视水面,又一条,又一条,又一条大的。看着鱼上的差不多了,就收网摘鱼。然后收拾挂子,摘下粘在挂子上的喇咕和树木枝条,下一次的捕猎又开始了。
我们挂上来的冷水鱼以细鳞鱼居多,也有青林子(也叫板撑子)。那时河里鲶鱼、葫芦籽、柳根子、沙溜子这些杂鱼,我们是不屑一顾的。至于泡子里的鲤拐子、鲫鱼瓜子、白螵子、鲢子、老头子、泥湫鱼更是不值一提。
说是我俩去挂鱼,实际上我就是小工,拉挂子、摘鱼、背鱼。挂子老师拿,在哪下,怎么起鱼都是老师决定。老师还十分爱护我,水深的一侧不让我去,我在河东,他在河西,因为地球自转的原因,北半球的河流西边深。
打鱼是个吃辛苦的活,我们当时的装备相当简单,一双农田鞋,一套长衣长裤。下河开始就一直在水里活动了农田鞋也被冲刷的是干干净净,回来脚都泡白了。有时天冷,走到公路上就骑在光杆倒木上汲取热量。带点干粮就着河水吃上一口,不饿就得。辛苦无处可讲,土地姥儿吃香灰——谁让你有这口神累呢。最辛苦的事是摘挂,就是挂子挂到了河底的树根子上了。简单的挂两个人拉着两头,一起用力向上游拽,挂就解开了。挂得历害的地方是在深水急流处,当用上述办法解决不了的时候,老师就会趟着齐腰深的水,倒着网纲,走到挂住的地方,用力向上拽,如还不行,只好用脚在水下一点一点摘挂。
我俩挂到的最大的鱼是一条三斤三两的大细鳞鱼。半边身子紫红色,真的是希罕人!
我俩挂跑的大鱼有五斤多,那是在一个倒木圈下边,河水只有三米多宽,五十多分分深,没有想到这小河沟能有大鱼,放松警惕了。俩人唠嗑走的挺近,忽悠有鱼撞网,力量之大前所未有,老师马上喊放网,我就松网,只见水中浪花翻混,一条大细鳞鱼扭头摆尾,横冲直撞,带着网向下游而去。我俩边松网边向下奔跑,到稳水处用网把大鱼兜住,杜老师靠到根前一下把鱼抱在了怀里。本来以为逮到一条大鱼了,谁知大鱼又一次发力,冲破三层鱼网从老师肩膀上越出,啪的落入水里,眼看着急驰向倒木圈。我俩抖落开挂子,发现了三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大窟窿,鱼是真不小啊!拿出备用的第二个挂子斜顺在河里,一个拉网纲,另一个人到倒木圈里用棍子捅,用石头往水里投,制造动静,企图把大鱼逼出来。但是几经折腾鱼毛也没看见一个,也只好罢手。
分析原因,主要是我俩轻敌了,如果用插二五的挂子先溜一遍,这鱼必拿了。可惜的我俩直拍大腿,一顿唏嘘。每次回来的路上我俩都是有说有笑的,这次象霜打的茄子——蔫了。
事后我俩又专门去了那个地方几次,希望能把大鱼拿回来,但都无功而返。
可能跑的那条鱼也没有我们感觉的那么大,打鱼的有句话,跑的都是大鱼,或许是这样吧。
打鱼不带表,时间 看太阳。时间大约到下午二点多钟,鱼也有二三十斤了,于是乎打道回府。由于对路线比较熟悉,基本上在放自行车的地方奔上公路,骑车回家。
杜老师分鱼的原则从来都是二一添作五,我们要他多拿点那是怎么也不行的,他总说你家人多。鱼的分法相当有意思,找一大盆,把鱼全部倒里,再找二个盆装各自的鱼。最大的鱼分给甲,二号就分给乙,同时三号也分给乙,四号分再给甲,依此类推。这次得头鱼的,下次就拿二号鱼了,这分法也是杜老师想出来的。老师就是聪明人,在什么问题上都有智慧。
一家十多斤鱼,先炖上一锅,全家大快朵颐。剩下的从中间劈开,撒上大粒盐晾至半干,然后用油一煎,那是相当好吃。
上高中的那几年,茂林大直线、横山大桥、西北岔、二股流、哲罗渟子、水打沟大桥、青山大桥都留下了我和老师挂鱼的足迹。
七九年毕业以后,我外出上学五年,参加工作后就一直俗事缠身,再也没有和老师一起去挂过鱼。
杜老师1987年调回到依兰县技工学校,2009年11月因病去逝。
三十多年过去了,和老师挂鱼的记忆一直不能忘却,更有日久弥新的感觉。总结自已半生,好东西也基本吃过了,好玩的也基本玩过了。如果真的要问,能让我刻骨铭心的还有哪些事?我要说最好不过鱼撞网。
和老师挂鱼的这段往事,常常萦绕我心。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作者简介
任凤岐,网络名 山峰,清河林业局干部。大学文化,高级政工师。1962年出生,山里出生,山里长大,工作在林业,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业余时间喜欢读书、运动,爱好文学、书法、摄影。愿以文会友,共度有文化气息的晚年。
在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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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三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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