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最好的时光里选择遗忘
突然,想妈妈,在我看过了生病的朋友之后。
于是等不及把车停在路边,便开通了免提拨通妈妈的电话,电话的那段,没有人接通。便又拨通了爸爸的号码。爸爸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的心里就拧了个疙瘩,这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有人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事的话,应该在第一时间给我说啊。这样拧巴着,又拨通了小妹的电话,在家的小妹也没有接听电话,我就加快了开车的速度,回家看个究竟。
我不知道,电话的那端已经把我笑骂了几遍。我打电话的时候,小妹在院子里洗衣服,爸爸在厨房里做菜,妈妈在端饭准备开饭。三个电话都在客厅,小妹听到妈妈的铃声,让妈妈接听电话,妈妈赶紧把碗放下,往客厅里走,还没有走到客厅,她听到爸爸的电话响,便又喊爸爸,爸爸关火去客厅,又听到小妹的电话响,接着叫小妹。于是从院子通往客厅的那道门,便拥挤不堪,他们还笑着说:“今天的电话,来的真是整齐”。
然后,三个人拿起电话一看,来自同一个号码,并且都没有接通。妈妈气愤的拨通我的电话,说:“以后打电话,打一个号码,不能拨来拨去。”
看到他们,他们正在院子里吃饭,这是个小院子,也被爸爸栽上了一棵杏树,虽然我一直说,那棵杏树是徒有其表的,结的杏子倒是不小,可是味道一点都不好,不甜也不酸;种的还有驱蚊草、月季花、还有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花花草草。
爸爸对花草有一种偏执的热爱,并不是因为他对花草颇有研究,值得我去夸一夸,而是因为爸爸的花草总是种不活的,那些买来的、或者别人赠送的花草,明明活的好好的,一到我家里,被爸爸养一段时间,就会枯黄而死,都是用力太猛惹的祸。别人对他说,该到了施肥的时间,最好弄一些饼(榨油的饼),花草会很肥。有着便利条件的他,便问邻居要了许多榨油剩下的饼,每天都要上肥,一直把花烧死才算了事。并且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的发生,对他说了许多遍,每次他也非常的后悔,但是施肥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厚爱的手掌,多抓那么几把。
家中的铁树,早已经开枝散叶,送给邻居好多。虽然我不喜欢伺候这些花草,但是我对家中的两棵老铁树,有着很深的感情,很多时候我的爱,不是因为事物本身,而是因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事、还有出现在事件中的那些人、那些人给予你的记忆和关爱,他们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永远。
两棵老铁树,是大伯给我家的,十几年前,铁树还算是比较贵重的,他挑选了两盆好的,送到我家里来,万分叮嘱爸爸,一定要养好它们,并且详细的解说了自己种养它们的方法和疼爱的程度。送走大伯和大伯母后的几日,爸爸把这两盆铁树屋里、院里,搬来搬去,把下班之后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铁树的栽培上。
好景不长,不久我的妈妈,那个性格豪爽的女人,患上乳腺癌,我们这个小县城当时还处在那个谈癌色变的时代,我的所有亲朋好友,得知了妈妈的病情,都安慰我们要好好治疗,可是事后才知道,他们出了我家的门,都会摇头叹息。
我的爸爸带着妈妈,去了郑州人民医院,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治疗。那时候的我刚上班不久,每一个月的工资不到300块,妹妹在一高上学,晚上回来住宿。没有手机,家中只有固定电话。
郑州那边,爸爸整日守在医院,好在我姨妈家在郑州,经常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我爸爸才能得以休息,妈妈有先天性心律不齐,身体的调理、医院的负能量、住院的大额费用,把这个性格豪爽的女人快要折磨疯了,她时常偷偷的在夜间流泪,我的爸爸有时候看到之后,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只是尽量说病情之外的事情。
家里,妹妹在学校吃饭,一日三餐我一个人应付。还有家中的旺旺,那只懂事的、后来得了肠炎去世的黄色大狗。每隔几日,我的姑奶奶和姑爷,都要到我家里来看看我,问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不害怕;我的大伯和大伯母两个人也时常前来看我;很多个傍晚,都是他们在院中陪我拉家常。
那个时候,爸爸总是教我怎么把门锁好,怎么分辨坏人的脚步。可是再多的叮嘱也是无用的,傻人常常是有傻福的,我每天只是把大门锁好,把堂屋的门锁好,然后批改一会儿作业、看会儿电视就上床睡觉了,我的睡眠速度是极快的,现在想来,一个女孩子,一个院子,倒头便睡, 也是一种福气。
妈妈那场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又举债。在我的印象中,那恐怕是家中最艰难的日子。出院后的妈妈只能养着,办理了病退;爸爸按部就班的上班;我按部就班的上班;一切仿佛都回到风平浪静的样子。可我知道,没有财力支撑的家庭,是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于是突然间,我长大了,在妈妈那场病之后,我开始过滤周边的亲人和朋友,有些人开始刻意的远离;有些场合我开始刻意的回避;我想要的东西,不再伸手问爸妈要。
我最大的隐忍,是为了买一部手机,从每个月358块钱的工资里面,拿出二百块用来买衣服,给妈妈买水果,给妹妹买零食,剩下的二百多块钱存起来,半年之后,在联通公司买了我生平第一部银色的翻盖手机。
几年之后,我的妈妈身体健康、爸爸的眼中的忧愁渐失,我的妹妹参加工作,我嫁给现在的张先生,时光的年轮终于日渐清晰,不再斑驳流离。
在岁月静好的今日,大雨把这个夏日的炎热驱赶的无影无踪。院子里,妈妈依旧在埋怨着我打电话的奇葩思维,我不言语,只是微笑看着她埋怨我的样子,看着爸爸给我端饭的样子,还有他们脸上岁月留下的印记。
院子里面生长旺盛的铁树,提醒我在这最好的时光里忆起曾经的那些艰难与困苦,虽然依旧潸然泪下,心疼那时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和妹妹,但正是因为那些苦与难,才让我突然的长大,凡事都尽力而为,而不再计较得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