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无方

几年前壮胆开公号，是因为曾经写过许多这样的闲文。近日翻阅旧稿，捡出差强人意者以飨诸位。如觉可观，堪慰。

不知道别人养儿子的感受如何，我的体会是给自己找事，用俗话说，叫“捉虱子上头”。当然你不要据此认为我不愿意养，这跟愿不愿意是两回事。有些人就喜欢没事找事，在养儿子这个问题上，我就属于这种人。

上个星期儿子又给我找了一件事：按规定，星期一他要穿校服上学，那天起床晚了，加上他做事情有些磨蹭，就把这规定忘了，胡乱拽了套衣服。忘了穿校服和忘了穿衣服不同，后者可能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除非存心装傻。所以，当他被我送到校门口，看见别的同学都穿着雪白的校服时才想起。他哭丧着脸嚷嚷：“完了，完了，今天要穿校服的，怎么办，怎么办？”

回去换肯定来不及。我说：“你跟老师说忘记了。”

“不行的。”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道儿子为忘了穿校服这么着急，是由于学校纪律的严厉还是他的自觉。但我不忍心他这样，心念一动：“你跟老师说洗了，没干。”

儿子望着我：“那不是说假话吗？”

其实，说出这主意时我就后悔了。这肯定是一个糟主意。孟子主张男女授受不亲，但大嫂掉下水，不出手相救的是豺狼，“援之以手”叫从权，不算违规。但此事从权，它事能不能从权？儿子不笨，忘了穿校服，教他撒谎，他不会因此举一反三用这一招对付我？

“那你就照实跟老师说忘了。”

儿子下了车，在一群白鸽般的学生中，没穿校服的他像一只灰鸽。我看见这只另类的灰鸽心里挂着十五个吊桶走进了校门。

下班去接儿子。我问：“你怎么跟老师说的？”

“我说校服洗了没干。”

“你怎么不说忘了？”

“你教我的。”

是的，我自作自受，教你说的假话。我是怕你受老师批评。但我想我错了，被批评算什么呢？谁没挨过批评呢？与教你说假话比起来，这绝对是小事一桩。你犯的是无心之失，我犯的是有意之错。尽管有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说过：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尽管我知道现在有许多人已经不会说真话了，但我不想你成为那样的人。

写完这些文字，我又觉得好笑，我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就为忘了穿一套校服。（写于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