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辉:春节日记
春节日记
作者:吴向辉
鼠年春节很特别,这是在我记忆中第一个没有拜年的春节、第一个心安理得又心神不宁“宅”在家的春节,这个春节过得寝食难安又不得不安。想写几个字又实在没心情,记篇流水账吧……
一、年三十
28日大年三十,“年”几近白热化,一家十几口子的团圆饭、包初一的饺子,上坟……一切忙碌而有条不紊,电视上“一年又一年”的春晚预报辟谣了朋友圈因为武汉疫情而取消春晚的消息。虽然关于疫情的报道时不时会在屏幕上出现,主持人或义正言辞或面色凝重,多少也给“年”带上了一抹紧张色彩,但是那毕竟是电视,毕竟隔着屏幕,那是屏幕里的事。
上完坟的男人们没有一起回家,早回来的儿子说他爸爸正在跟叔叔伯伯们商量拜年的事儿,他们的初二聚会是一年一度的。我那在医院工作的老公敏感性很强,坚决坚持取消,有的哥们弟兄却觉得礼尚往来的事不能断。据说到最后依然各执己见相持不下没能达成共识。
朋友圈各种关于冠状病毒的消息铺天盖地,据说尚村乡的村子都发了不让拜年的公告。这些消息或真或假难以分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逼近。
临近傍晚,村大喇叭也通知了禁止拜年的公告,老公不战自胜了。我心里一阵窃喜,终于可以不起早了!但那点小小的窃喜就像屋外零星的鞭炮当中的一个,一冒头,没来得及爆响一个火花便瞬间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幕中了……
“年”在老家的部分告一段落,回到楼上,已是晚上7点多。儿子陪他爷爷奶奶在老家过大年夜,我要做的就是按照惯例在春晚开场前的几十分钟之内把自己和家都收拾到“新年”的标准。福字是提前贴好的,刚搬的新家,只要简单扫扫擦擦就OK,自己拜年的衣服准备好,虽然不拜年,“年”还是要过的。
老公初一要上班早早睡了,春晚的歌舞依旧热烈欢腾,手机里新年祝福依旧飞来飞去。好像“年”依然是“年”。但是春晚那个临时加的节目以及祝福语的微妙变化却时刻告诉我,这个“年”真的不是以前的“年”……
二、大年初一
清晨六点,车灯劈开的黑暗在车尾聚集合拢成孤独。几声零落的鞭炮照亮远处的偷窥的村庄,随即又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年”第一次这么缩手缩脚。
象征性的陪老人吃完初一的饺子,接上儿子便逃离了“年”。
老公去上班了,本来说好的半天休假被疫情给吃掉了。据说现在发热病人先都必须先过CT筛查,人手不够……
电视上昨天的春晚又在闹腾,剩饭剩菜,没劲!手机里关于疫情的谣言、辟谣、千年古方、独家秘笈……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昨晚,哦不,是今晨的一颗安眠药起了作用,浑浑噩噩的一天……
三、初二
一台电视一壶茶,一部手机一沙发。这种日子梦想过多少次也期盼过多少次,但没想到当梦想“咣当”一声变成现实的时候,竟然发现愿望这东西其实只能做愿望的,它只要做愿望的时候才是美好的。就比如叫癞蛤蟆果真有一天吃上了天鹅肉,它也许会发现咬满嘴毛的艰辛远比吃一口肉的幸福来得更直接更强烈。
微信朋友圈里各种无聊各种调侃各种闷,窗外的公园冷冷清清,儿子平板里一个大耳朵的中年人在铿锵地讲高数,老公的手机里一个幽默风趣的老头在深入浅出的讲消化道,我沙发上的小薄被从初一就没收起来,墙上的电视里又一批“逆行者”无畏地踏上了征程……
今晚老公要上夜班的,当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一个念头突然闪进脑海:也许,也许这一去就会被隔离……
不会的,不会的!
使劲晃晃脑袋,把这个念头击碎!
武汉离我们很远,很远。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四、初三
“心想事成”与“事与愿违”这两个词,不知道今天当班的神仙选了哪一个,总之那个冒了一下头就被我硬生生摁下去的念头被老公一条微信赤裸裸地变成了现实。
“给我把被子拉去平房一套吧,带上生活用品。”
“有那么严重吗?”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小心点吧!”
被子旧的不暖和,新的舍不得,新被子套上旧被罩吧!内衣塑料袋装好、袜子塑料袋装好、牙膏牙刷塑料袋装好、剃须刀充电器……白菜那院有,油那院有,炒勺那院有,一个旧高压锅应该可以凑合用……对了,拿上一圈熏肠几个鸡蛋……
拿几个馒头吧,凑合两天。要不多拿几个吧,万一时间长呢,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当这些东西在破旧的平房小屋就绪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了,本来应该8点下夜班的老公还没有回来。看着拥挤又冷清的小屋,这本该万家团圆的日子,上完班一个人……
眼泪是不值钱的东西,它换不来疫情的回头,换不来老天的怜悯,甚至都驱不走这小破屋的一丝丝孤独寂寞。
走吧!我们都要坚强,把眼泪收起来,待到云开日出的时候,那才是幸福的泪水。
五、初四
浑浑噩噩的一天……
六、初五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晚,恍惚间窗外有远远进近的炮声。哦!今天破五了,吃啥馅的饺子呢?素的吧!嗯,素的!早点动身,我们娘俩吃完,还要给那个自我隔离的送过去呢!
破五饺子吃完,年过完了;年过完了,噩梦是不是该醒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