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多徐孺，致奸佞横行
作者：寒溪 朗诵：春之韵
王勃《滕王阁序》里，有“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的名句，此中提到两个历史人物：陈蕃、徐孺。那么这陈蕃和徐孺是何许人也，值得唐初这位才子在自己的名篇里称道引用？
《后汉书·陈蕃列传》载：“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也。祖河东太守。蕃年十五，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秽。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蕃曰：'孺子何不扫以待宾客？’蕃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志，甚奇之。”
原来此君便是不拘小节，欲以扫除天下为己任的东汉末年那位有志少年。南朝刘义庆在《世说新语》首卷也称赞道：陈蕃的言语是士人的准则，行为是世间的典范，登上公车，手执缰绳，怀抱扫除奸佞使天下清平之志向。
陈蕃确非志大才疏之辈，他“初仕郡，举孝廉，除郎中”。后因政绩卓著，逐渐升迁，桓帝时官至太尉，灵帝朝为太傅，成为汉末一代重臣。他生活的东汉末年时期，皇室羸弱，朝政腐败，朝廷大权长期为外戚和宦官窃据。奸臣擅权飞扬跋扈，贪官污吏鱼肉百姓。
陈蕃不畏强暴，嫉恶如仇，他屡次上疏请朝廷剪除宦官，以明吏治。他曾上疏窦太后说：“臣闻言不直而行不正，则为欺乎天而负乎人。危言极意，则群凶侧目，祸不旋踵。钧此二者，臣宁得祸，不敢欺天也。”当今诸奸乱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方今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汛汛东西，耽禄畏害……元恶大奸，末此之甚。今不急诛，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太后为奸佞蒙蔽，并未采纳陈蕃的建议，无奈之下陈蕃与大将军窦武密谋欲剪除黄门之患，事情败露，陈蕃古稀之身，为贼所害。
史家论述：桓帝、灵帝在位的时候，像陈蕃这些人，都能树立好的风气，直言不阿，批评昏暗的不良风俗。他们在艰难困厄之中，与宦官作斗争，终取杀身之祸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能高洁自己的情志，避开埃雾。他认为逃避世事是不对的，故而屡次被罢斥始终不移以弘扬仁心为己任的意志。功业虽未成，但其信义足以维系民心。“汉世乱而不亡，百余年间，数公之力也”。
陈蕃性情方正严肃，远离世俗之事，不应酬宾客，一般人也惧怕他那副清高的样子。但也有例外，“唯稺（徐孺）来特设一榻，去则悬之”。《世说新语》载：桓帝时，陈蕃因上书陈弊触怒皇帝左右宵小，被排挤出京都，由尚书降为豫章太守，他刚到治所便询问徐孺住在哪里，打算先去探望他。主簿禀告说，大家都希望府君您先进官署。陈蕃说，周武王即位后，座席尚未坐暖，即刻到商容的住处去拜访致敬。我尊重贤人，有什么不对吗！那么徐孺子何德何能，能令一贯为人清高的豫章太守未进府衙，便先急着屈尊拜访？继而特设一榻优待之？
原来这徐孺并非富商巨贾，更非达官显贵，他就是一位普通的贫民百姓。《后汉书·徐稚列传》载“徐稺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范晔不愧为史学大家，了了数语，便精准地刻画出了徐孺的身世与人品：他虽然很穷，但他洁身自好；他自食其力，恭俭谦让；他的品德高尚，得到了周围人的佩服；他安贫乐道，屡次被官府征辟，都不肯就任。茫茫众生，人各有志。你做你的官，我为我的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追求高官厚禄笏满床，我向往悠然采菊东篱下。就此而言徐孺这种不被名利诱惑，不受他人摆布的独立个性，不但无可厚非，而且还很值得赞赏。
然而，如果你读了徐孺下面这段话，你还觉得他值得那么让人尊敬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系，何为栖栖不遑宁处”。这是徐孺劝说当时的名士郭林宗的一段话，其实这也就代表了他自己此时的心态。原来他“屡辟公府，不起”，是他看清了汉帝国的这棵大树即将倾覆，不愿为其忙碌奔波了。这样的心态就很难让人恭维了。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怎能在国家被一帮奸佞宵小祸害的将亡时，袖手旁观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似保身明哲，但就因为众人的这种旁观态度，这种对犯罪行为的无视，对那些奸佞宵小卑劣行径无限度隐忍，从而助长了贪官污吏的嚣张气焰，使他们做出令鬼神惊诧的事情。
事实上，陈蕃敬重徐孺，并非只是敬重他的安贫乐道及他的恭俭谦让的品行，而更赏识他有治国安邦的德行才智。桓帝延熹二年，身为尚书令的陈蕃与仆射胡广等上疏荐徐孺等说：“臣闻善人天地之纪，政之所由也。《诗》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国。’天挺俊乂，为陛下出，当辅弼明时，左右大业者。伏见处士豫章徐稺……德行纯备，著于人听，若使擢登三事，协亮天工，必能翼宜盛美，增光日月。”从《后汉书》的这段记述可以看出，陈蕃对徐孺是寄予厚望的。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急需旷世贤才挽狂澜于既倒。陈蕃以古稀之躯，不避险恶，为国家社稷奔波“寝不能寐，食不能饱，实忧左右日亲，忠言以疏，内患渐积，外难方深”。徐孺却明哲保身，超然物外，闲看大厦将倾，忍视民之倒悬，实在是有负陈蕃对他的设榻之礼、知遇之恩的。由此也可清晰地看出陈蕃与徐孺品格的高下。
林则徐曾写过这样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南非总统曼德拉也曾说过：“人们不能对正义无所作为，无所表示，无所反应，不能不抗议压迫，不能不为建设一个好社会、好的生活而做努力。”这些中外先贤的论述是很值得后人深思的。
魏晋时期有位叫阮籍的名士，曾登广武城，观楚、汉古战场，慨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假如他早生百十年，生活在汉末桓、灵朝代，或许他还要慨叹：世多徐儒，致奸佞横行。
作者简介
寒溪（原名张庆德），济南市历下区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嗜翰墨，喜文学，孜孜以求，未敢松懈。有散文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散见于纸媒及文学网站。散文《家乡的铃兰》，被收录于《中国美文欣赏》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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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韵，内蒙古赤峰市人，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子。喜欢旅游、酷爱读书，偶尔写点小文字，朗诵是业余爱好。个性签名:无言花自香，淡定人从容。清风明月传媒平台诵读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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