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篇:历史的伤痛

《子即鱼》暂停更新一天。
昨天又看了《芙蓉镇》,我早就想写点什么。一边看电影,一边敲敲字,一边流泪,内心有忧伤也有自豪,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30年前,记得刚上小学那会,填什么表,其中有“家庭出身”一栏。那时也不懂,就去问爸妈。我妈很难为情,说“咱家富农。”我爸一再阻止,说:“什么年份了,还提成分。就写农民!”
当时我心里就想,富农挺好的啊,可为什么不填呢!
我妈说,你们这一辈人生在好年代,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我爸从来不跟我们提及“成分”的事,因为“富农成分”断送了他的大学梦,那是烙在心里的伤痛。
我爷爷兄弟五人,年轻时顶用的劳动力,勤勤恳恳,租地种田,也没雇佣别人,赚下了汗水钱,省吃俭用,慢慢积攒成了村里的大家大业、大门大户。
到了我爸我叔他们这一辈人,文化大革命前期,赶上划成分,人被分成三六九等。我家家业大,自然被划成了富农,成了人见人躲的黑五类。 
富农家的小子不好娶媳妇,姑娘不好嫁人。富农成分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家人的心里,出门处处受人挤兑,矮人一等。
小时候总也不明白,富农,应该是很富有的农民,怎么就吃苦受累受穷,更被人瞧不起呢?
我爸我妈就相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小时候听妈妈常唠叨起,姥姥家也是富农成分,我爸我妈是相亲认识的,因为彼此成分不好,年龄又大,在媒人的说和下,碰了个眼,就那么搭伙过了一辈子。
那个年代,像我爸我妈一样背着“坏”成分的大伯叔叔阿姨,心里到底承受多少苦痛,现在的我们永远体会不到。
1997年2月19日21:08,邓小平去世。从来不看电视的爷爷,坐在电视机前,老泪纵横,涕不成声。
13岁的我,站在旁边,心想,国家领导人去世,哭成这样,算是崇拜伟人吗?那时的我,根本不了解爷爷经历过什么,也根本不理解那段苦恼不堪的历史伤痛。
直到后来,我看《芙蓉镇》,看一遍哭一遍,“无论多么的暗无天日,总是要活着,像牲口一样活着。”勤劳朴实的胡玉音和桂桂,善良乐观豁达的秦书田,他们犯了什么错,凭本事做事,却被阴险小人李国香、懒汉王秋赫迫害。
胡玉音、秦书田如同我的亲人一样,受着不公平的对待。我姥爷就是在经历非人的迫害之后,还是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而选择了自杀,留下亲人无法抚平的伤痛。
刚出狱的秦书田告诉一肚子坏水的李国香:“安安静静成个家,学着过点老百姓的日子,别总想着跟他们过不去。他们的日子,也容易,也不容易啊。”
曾经不识《芙蓉镇》,看懂已是沧桑人。
我大姐夫曾经说过:“当年那些被划为地主富农资本家成分的人,大多聪明睿智有头脑,起早贪黑、勤俭持家才会过富裕。而那些被划成贫农、贫下中农的人,大多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我忘记在哪里看过一段话,大体意思:
假设,明天突然要重新评定成分,按财富的多少重新划定资本家、地主、富农、工人、贫下中农,你将会被划入哪个成分?
那些被再次划入贫下中农的人一定是阶级觉悟高并不屑与铜臭为伍吗?他们一定是苦大仇深最革命的吗?我们敢不敢把我们的孩子交给这样的人并接受他们的再教育?
值得深思。
芙蓉镇,只是那个动荡年代的一个缩影。我们家也只是当时千千万万不被公平对待的家庭之一。
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年代,有人迷失方向,失去人性,趁着混乱迫害别人。有人背叛亲人、背叛朋友,只为了自保,脑子里总是装着“出卖别人,才能苟延残喘”。
但是,依然有人能够保持人性的真善美,和对光明的不懈追求。抱着“纵然身处风雷雨,坚信朝阳必再遇”的信念,奋力的活着。诸如我的父辈。
在那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我的父辈坚信“守着云开见月明”,他们依然懂得“至乐莫如读书,至要莫如教子”的道理。父辈人教会我们积德行善,淡迫名利,不偷奸耍滑,不背信弃义,不走歪门邪道,不贪图享乐,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人。
我曾经看过家谱,里面详细记载了我的曾祖辈、祖辈、父辈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去的人才,为官、从教、从医、海陆空军、做生意,各行各业都有所建树。
现在我的堂兄弟姐妹中,有四人读了博士,三人读了硕士,目前还有三人在国外留学。毫不夸张地说,每家都会有读大学的孩子。在一个人口不足七百的偏僻小村庄,这算是轰动一时。
对于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个没有背景、没有经济基础、没有人脉的家族来说,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走出去,这是很骄傲的事。
妈妈说的对:感谢变了天的好政策。
是父辈给我们指引了正确的方向,我们这一代人及我们的后辈,不再受苦受难,我们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改变命运,迎接更美好的生活。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