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

这段时间一直在东北,在佳木斯,一座边陲小城,我国的最东边,最早能看到太阳的地方,有“东极之城”一说。
昨天回北京,没有直飞的机票,就打算先做客车到哈尔滨,检了票上车,车上人不多。
我看着窗外,车门处嘈杂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位大爷在说话,嗓门很高,大概说着他去两元店买东西,店里多收了他几块钱,他不愿意,拿出手机录视频最后吵起来的事情。
这种事到现在其实都是见怪不怪了,实际上谁也不会因为几块钱而吵架,都是争一口气,但即使为了争这口气,我觉得也没有任何必要。
大爷骂骂咧咧的上车,棕色皮鞋,黑色裤子,深蓝色的外套。像90年代的打扮,但能看的出很干净整洁,没有褶皱,手里还拎着两个大袋子,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奔着我这来了,我起身要帮大爷放行李,大爷开口道:“哎小伙子那个不能往上放,那里是鸡蛋,怕打了。”
我赔笑道:“哎知道了大爷,大爷往里坐吧。”
大爷坐在里面,挪了挪屁股,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没过半分钟大爷直起身子冲我道:“你说现在这黑心商家,可真TM缺德啊!多少钱你就说多少钱,非得整这个马后炮!”
我尴尬的附和:“确实,现在挣钱都没底线了,我刚才听见了您说了,但几块钱也犯不上生气大爷。”
大爷叹了口气:“那倒是这么说,我也就是挣口气,谁也不指望那几块钱富。”
我看大爷松了口,赶忙岔开话题道:“大爷去哈尔滨那?”
大爷笑道:“啊,对!去老儿子家,儿媳妇怀孙子喽,打算去看看。”
提到他儿子,大爷的眉眼算是舒展开了,看样子也是有日子没见了。
我继续问道:“这喜事啊大爷,大娘咋没一起啊?”
大爷看了窗外一眼,又看向我:“你大娘啊,五年前就没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哟,那真不好意思,您放宽心。”
大爷摆了摆手道:“也行啊,这是在我前面没了,真要是在我后面啊,我还不放心呢哈哈哈!”
我不知再说什么,便和大爷说:“那行嘞大爷,您靠后边休息一会儿吧。”
大爷紧了紧手里的鸡蛋,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养起神来。
车上人不多,所以并不吵,我也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毕竟到哈尔滨也需要4个多小时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大爷在旁边打电话,大爷说话声音很大,我皱了下眉,我感觉好像上了年纪的人打电话声音都很大,我把头侧过去继续休息。
大爷打的电话我能听出来是他儿子打的,因为他很高兴,好像小孩子似的一样一样给儿子说都带了什么东西,我想象着此时他应该手舞足蹈的,我觉得有些可爱,只是到后面情绪有些蔫了下来,我听道。
“哎呀不用接,爸自己去就行,能找到能找到,你在家看着小兰就行…啊没事,你爸我走南闯北的还有啥的,找不到就问了,放心吧老儿子…我在车上呢,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哎,哎好了。”
我睡意全无,有些打趣的冲着大爷道:“你儿子电话啊?这么高兴。”
大爷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嗯呢,嗯…那个小伙子这鸡蛋给你吧,纯小笨鸡蛋,炒了嘎嘎香!”
我惊讶道:“大爷您这唱哪儿出啊?您不是给儿子带的吗?再说我一会上飞机也不好拿啊。”
大爷有些扭捏,开口道:“啊,老儿子说儿媳妇对鸡过敏,打小就不吃跟鸡有关的东西,鸡蛋也不吃,我这也拿不了了,扔了也怪可惜。”
我张了张嘴,怕大爷尴尬,于是开口道:“别说是有这样的人,我一个朋友从小不吃带羽毛的,什么鸡鸭鹅一口不碰,我们一起吃大锅炖都得是排毒跟兔子掺的。”
大爷情绪并不高,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遇见过,我年轻那会儿穷,有口吃的都不错了,现在国家富了,这小娃娃金贵,我理解。”
我想安慰安慰大爷:“您儿媳妇可能小时候让鸡叨过,吓着了。这小笨鸡蛋外边买可老贵了,我就捡个便宜了,哈哈哈!”
大爷是有笑脸了:“妥了爷们,我先帮你拿着,怕你给碰碎喽,一会下车了就给你,你回去炒毛葱肯定香!这都自己家养的可好了!”
下了车,大爷把鸡蛋给我,我帮大爷叫了出租车,扔给司机一百块钱,大爷不坐说贵,要去找公交,我执意让他上车,就说也别白拿这鸡蛋,大爷拗不过我,最后只好上车,我嘱咐大爷下车别忘了找钱啊,大爷说忘不了!我看着大爷在车里冲我挥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看着手里的鸡蛋可犯了难,最后找了个快递点,因为怕碎,邮费又花了我80多。
今晚我自己炒的鸡蛋,毛葱炒鸡蛋,毛葱是大爷临下车前给我拿的一小兜,我吃了满满两碗大米饭。
别说这小笨蛋确实下饭,嘎嘎香。

日有闲暇,品味 读者文摘杂志 (ID:DZWZZZ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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