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多久会做一次

彭艺林,山东人。诗人,行者,浪子。左卧沂水,右倚蒙山,耕收:一片云和两道风。著有诗集《冰冻一个世纪》,散文集《长啸如谜》。

如果想理发,整条街都可以选择。过去叫理发店,现在叫美发造型空间或者发型时尚沙龙。过了这条街,就是拐角。也可以理发,不过都是光着头皮的男人进进出出,呵着冷气,仿佛那些红光正在结冰。以前那些可以称之为理发店的,玻璃上一定贴满了明星的头像,有的已经蜷曲,风吹过能够听到缝隙间的撕裂声,但是无人问津,就像只剩下了那块玻璃。
理发的人多半是老头,也有可能是严重发福的阿姨,或者优柔寡断的诗人。当地板上的头发堆积成山时,他们就会拿着扫帚晃晃悠悠地打扫。然后,收头发的人会骑着三轮车,拿着秤砣欢喜地赶来。可能要做成假发,还有调料师傅,还有建筑工人。他们各有计划。
爱人之间其实也在收头发,不是吗?当我梦醒后,收拾床单,几丝扯落的长发似乎化作彩色,或者说彩虹。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藏好。当我梦碎后,我恍惚感觉你的长发一直都在生长,早已漫过了腰部。这种恍惚,让我瞬间老年……
再或者,当你从米兰·昆德拉的生命有不可承受之轻过渡到了萨克·玛索尔的情迷维纳斯时,你已经如花般含苞欲放了。而我依然只是个麦田守望者。当我摩挲着你的长发时,就像走入了收割后的麦子地。
每每头发过长,总会有新开的理发店,用气球和礼花搭建起城堡,也用高高低低的喇叭,幸运地对着我:今天,你就是个国王,骄傲的不委下尘。那传单伴着节奏一起疯狂,像一队接一队的士兵,流着激昂的眼泪。我想,我需要戴上墨镜,确切的说,我看不见别人了。确切的说,我在一个秘密中,无法回首,只能摸索着并且被塑造。只是,谁又能替你保守秘密?
在理完发回家的路上,我先去超市。超市的左边,就是理发店。顺着超市的右边走,是连锁酒店,再远处是观光沙滩。抬头看墙体广告,还是理发店,拥拥挤挤,密密麻麻。
也许我并没有经过这些地方。我只是径直走,就回到了家。对着镜子观赏自己,就像观赏一个新的人。还能感觉到他带着善良的能量。然而身旁和身后的沙发,电视,空调,门,一切在镜子映照之外的物体,也都有了这种能量。
我开始接受任何人的点评,即使他们说的可能都是噪音。我开始不再认为她消失了就是结束,至少她消失后的那些日子,时光就像她的长发般编织得如丝如缕。我推开了门,又回到那个静悄悄的一个人。在她来临之前,我觉得,理发的本身就是一种出现。

文章皆为风尘七侠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