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寻春 / 开普饭

墙

内

寻

春

新冠肺炎病毒新增确诊病例终于降到了两位数，新增确诊病例终于降到了个位数，数日胶着后，今天终于迎来了新增确诊病例为0的大好消息。随着疫情的向好、并且得到了有效控制，人们这许多日的恐慌情绪也终趋平和起来。

正是早春时节，气温回升，一派春和景明的气象，厚厚的冬衣也脱去了。这几日，我开始在楼下小区里转转。住在22楼的邻居也心动了，她在门栋群里约上了我，要一起出去透透气。我们俩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前额，说来也是有意思，此前我们从没有见过彼此。正如她所说，平日里早出晚归，回来就大门一关，住了这许多年，隔壁左右谁也不认识谁。

她充满感概地说，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约着带上孩子出去玩了。

一排密密的灌木丛上边冒出许多嫩绿的小新叶，邻居说，这如果是一些新茶该有多好，可以采摘来，回去煮了泡新茶喝。听她这样说着，好像一盏茶杯里，泛起青幽的绿茶水来。如果是在平日里，恐怕早已被园工修剪得整整齐齐了。

草坡上的野草已泛起了新绿，细细小小的地米菜花（也叫荠菜）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我们俩将它们从泥土里拔出来，准备拿回家煮鸡蛋。一位妇人看到了，便嚷道，还没有到三月三呢！我们说，没有到三月三也是可以煮鸡蛋的。用地米菜花煮出的鸡蛋鲜嫩可口，而且透着一股好闻好吃的清香味儿。掐指算算，离三月三也没几日了。

她听我们这样一说，恍然大悟似地说，对对对，春暖花开的季节，也是各种野菜上桌的好时节。草坡上还有开了花的蒲公英，黄色小花，颜色鲜艳。邻居说，她十九岁那年，每次来月经肚子都会疼，于是用蒲公英煎水喝，喝了半年就缓解了许多。

这些大自然馈赠的宝贝，除了可以食用，也可以用来治病、调理身体。所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越来越回归自然，意识到这些野菜就是个宝贝。以前农村随处可见、不值一文不受人待见的野菜，开始受到人们热情的追捧。

而另外一层原因，大概是那一抹深深浅浅的乡愁寄托吧。随着时代变迁，乡村城镇化建设步伐加快，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很多人远离了生养自己的故土。我想，也许随着他们年岁渐长，在这带着淡淡泥土清香的野菜上边，寄托着一些幽幽远远的童年往事吧。

我们俩弯着腰身，在草地上寻觅着那些亲切的小野菜。我告诉邻居，这些小地米菜，我很小便认识。她也跟我说，她小时候也常常去地里挖的。想起每年春节回娘家，我们兄弟姐妹们会带着孩子们去效外田地里挖地米菜，大人挖，娃娃们疯闹，疯得一身泥一身汗，小脸红红的。然后回到家择去黄叶，剪掉根，清洗一大盆子。晚上或者用来下火锅，或者剁碎包饺子包春卷，一大家子的人热热闹闹。

而今年父母亲也是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春节了。几千万上亿的家庭都是这样过的吧。而我们还能够有幸等到明年春节再一起欢喜团聚，可是许多的家庭，永远也等不到团圆的那一个人了。

算算，封城第57天了，与父母与孩子，分三地。

邻居说，她本来也是准备赶回老家去的，但是想想怕给家人添麻烦，而且那段时间因为说不人传人，还在外边到处跑，工作、年饭聚会......怕自己万一携带上了病毒却不知道，会害了家人。所以，便选择留了下来。

我们绕着围墙的甬道慢慢走着，墙那边，便是一座美丽的公园。从我们这里望去，可以望见紫荆花一树树地开放，自然让人想起“紫气东来”这个词；我们知道，再往右转弯，有几棵大的海棠树，这时候，也该是开得满树满树的红妆了；坡岭上的红梅花，也该开了；还有那些白玉兰、紫玉兰花，此时开得该是多么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啊；缤纷美丽的早樱一定绽放在枝头了；还有桃花，胭脂用尽桃花开......这个时候，我们又该对樱花、海棠花、桃花傻傻分不清楚了。

邻居说，真想从这墙上爬过去。我也有此冲动。这大好的春光，满园子的花开草长，却院门紧锁，空空无一人，可真是寂寞了些。

小区里，走动的人终于稍多了点。几处团购取菜点，也显得从容不迫了。草地上，有孩童出来玩耍了，听着她们脆脆的声音，心里都是柔柔的。关了将近两个月，有的主人也开始带着狗狗下来遛了，这些时日，总听到狗狗的吠叫，让人听着，觉着充满了一种无奈和酸楚。大概，那些流浪的猫也会找到主人了吧。

关于返汉复工的消息慢慢传来，一些措施也提上日程。邻居自己开了个门店，专门经营手机、电脑、打印机及各种耗材等，她说房租也预交了一个季度了，房东也要生存，她能免点就免点，不能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说等到解封，会考虑关掉门面，转为网络上经营，因为实在是负担不起了。她告诉我，很多人一开业就将面临着关门的残酷现实。

我们一边走，一边随意聊着疫情的一些事情。

等到复工那天，也快到清明节了，想想那至少几千的家庭怎么过这个节。阳光很明媚，树影婆娑，天空蓝得很纯净，像背景，映衬着高大的住宅楼。过去的两个月似乎一场梦恍恍惚惚。

一位身着运动装的女孩，匀称健美的身姿，她竟然在跑步呢！我突然感觉身上升腾起一股血气，闭合了一个冬季的关节开始蠢蠢欲动了。

2020年3月19日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