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作家•小小说】白筠/文 余临风（河北）

白筠

作者/余临风（河北）

你上大学没钱的时候可以给我写信吗？到家门口的时候，白筠终于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好一会儿，她没等到苏哲的回答和任何表示。便迅速跑进自家大门，用肩膀把门撞上顺势靠在门后。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白筠羞愧难当，她后悔，懊恼。她恨自己冒昧唐突，恨自己草率轻薄。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少廉寡耻，竟然和初次见面的男生，说出这样近似表白的话。这让他怎么看我？轻浮、孟浪不知自重吗？不，不要！她是个懂得矜持的女孩。

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知书达理，自尊自重自爱的好女孩。从来没和男生有过任何暧昧的举动，甚至连稍微过分一点玩笑都没有。虽然身边经常出现追求者，也遇到过大胆的表白。自己总是无动于衷，也没给过任何人一点机会。

工作两年，被单位男生叫做"冷面公主"。可今天怎么了？自己的高傲呢？自己的尊严呢？真的会因为这句话被击碎吗？她不停地问自己，不停地责怪自己，不停地患得患失。可白筠不得不承认，今天自从看见苏哲内心就一直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中午下班，她照例骑着自行车去父亲单位食堂吃饭。在围墙拐角处，她看见一个男孩坐在冰冷的石头上，边啃着冰冷的干粮边认真的看着书。安静，超然物外，完全不被这个喧闹嘈杂的世界干扰。

这个画面太震撼了，直接撞进白筠的心里，在她心里掀起巨大波澜。白筠有一个大学梦，却被急功近利的父亲打碎了。高中毕业就被安排到这个副食批发店工作，失去考大学的机会。

她一直不甘心，一直梦想回到学校继续读书。苏哲在寒风中捧书细读的情景深深地吸引了她，竟然让她驻足观看了很长时间。

没想到，下午一上班，走进来的第一个人正是这个男孩。高高瘦瘦的文弱书生，纯净略带羞涩的眼神，显示着坚韧。白净棱角分明的面容透着刚毅，身姿挺拔，虽单薄却增加了翩翩的儒雅。

她偷偷看了他的营业执照，她知道了他叫苏哲，临县人，与自己家在一条路上，相距不远。她见他杂七杂八的进了好多东西，却没有东西盛放。一时囧囧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心里笑骂一句笨蛋，悄悄腾出一只结实的纸箱子让同一小组的张姐递给了苏哲。

苏哲嘴角牵动出温暖的、感激的微笑，让她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竟然怦然心动。

他把货物一样一样的认真装进箱子，认真地用背包绳捆好，认真地背上瘦弱的肩膀走了出去。啊！他要背回去吗？怎么可能？将近六十斤的货物，六十多里山路，他要背着走回去？那要走多长时间呀，得有多累呀！白筠看着苏哲有些悲壮有些落寞的背影，心被猛地扎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白筠和同组的张姐说家里有点事情，需要早点回去，便骑车狂奔出来。她要去追他，要去帮他。用自己的自行车把货物带回家，会省很多力气。

她追上了他，并命令他把货物捆到自行车上。他们并肩而行，交谈从开始的生涩变得熟悉变得热烈变得无拘无束。于是她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他十七岁便自己独立生活。自己种地，自己过日子。

知道他因为辍学给家里带来耻辱而自我惩罚，疯狂地蹂躏自己的肉体。知道他小小的年纪就被当成牲畜用肩膀拉梨。他想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不想天会降大任给他，但他想改变命运，改变处境，他在努力，在抗争，在为实现理想做着积累。

她深深地被感动，多少次动情之处她陪他潸然泪下。多少次她也为他的不屈和坚韧唏嘘不已。她想去帮他，想去保护他。虽然她知道自己也是个孩子。帮助会很有限，很微弱，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她依然想帮，坚定的义无反顾的想去帮。

她不求有任何结果，不求有任何回报。即使将来他们不能走到同一条路上，即使将来他们互不认识成为陌路。也许这仅仅是同情，是少女的柔情，也许什么都不是，仅仅是自己的心结，是想保护她自己心中的那个梦。

白筠靠在门后，一任冷风把委屈的泪水凝固在稚嫩的脸上。万千思绪杂乱无章地冲突，想清晰地抓住偏偏又会消失的了无痕迹。算了不想了，也许，也许那个傻子没听见自己说的是什么，抑或没听明白。等明天来送自行车时再问问他吧。

抹了抹泪痕，使劲地揉了揉冻僵的脸，准备回屋休息。她想早点睡觉，睡着了，时间就会过的快，做个梦就会天亮，就是明天。他就会来送车，就可以看见他了。

妈妈从邻居家回来，在门外喊，"白筠，你回来怎么不把自行车推进来？放门外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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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世界作家】余临风，河北遵化作家协会会员。河北医大毕业，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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