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370：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读《时空书信》

文/望月听雪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午夜梦回，此去经年，记忆中你的容颜越来越模糊，想将你的容颜描摹下来，可惜丹青未染，已泪眼盈盈，心中又生出无数感慨，最终便是“一片伤心画不成”了。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寂寞暮春时节，“倚遍了每一寸相思阑干，纵是春天千般好，怎奈也是无情绪。轻问一声：'良人呵，你在何处？’”纳兰容若也好，李清照也好，他们曾经有着相濡以沫、赌书泼茶的挚爱相伴相守，当心中那个最爱的人阴阳相隔，他们大概也曾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是否天妒英才，天道不公？于是，在深邃入骨的相思中写下一阙又一阙凄美艳绝的词句，难道不是他们在向梦中那个爱人挥洒相思泪么？这些词句未尝不是写给天人永隔的那个他或她吧。“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挚爱后的孤寂，令他们写出了千古绝响的诗篇，最深沉的爱与痛孕育出了最凄美的辞藻，难道不是一首首穿越时空写给已逝爱侣的信笺……

“他和她，一个去打仗，一个留在家乡。他总是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但却没能活着回到心上人身边，几个月后他死在战场。失去爱人的她无法释怀，此后她的生活也不尽如意，她不停地给他写信，仿佛这些信存在于一个平行的宇宙中，仿佛时间不重要，死亡也不重要。被时空和生死阻隔的恋人朝向彼此前行，倾听并感受对方，在心灵上彼此理解与记忆。”

这是由一封封信笺构成的篇章，那个车、马、邮都很慢的古旧时代里，战火纷飞的硝烟里，书信是双方唯一的心灵慰籍，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气里，终日等待的便是展开信笺那一刻的快慰，字里行间透出对于生命与爱情的渴望。当残酷的战争与崇高的爱情同时发生的时候，总是有着那么深的苦痛与快乐，因为炮火的洗礼而显得弥足珍贵，一如《战争与和平》里以卷帙浩繁、广阔雄浑的气势付诸笔端的史诗篇章，同时上演着隆隆炮声与歌舞升平，强烈的对比冲击着读者的视野，一边是血染沙场、血肉模糊，一边是觥筹交错、恣意狂欢。而那些每天目睹着战友迅速陨落凋零，无时不刻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当鹰隼如鬼魅般盘旋在你的头顶，那种对生的渴望以及对生命的理解大概是最深刻、最动容的时刻吧……“时刻思考死亡，死亡无处不在。从清晨到深夜，甚至连梦里也是。我睡眠很差，我时常在噩梦中惊醒，浑身是汗……最重要的是——生命，以其生生不息、代代无穷，所带来的震撼。”“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无论是古代的冷兵器时代或是现代战争，血流成河，生命的陨落在弹指一挥间，沉重的枷锁和阴影长期影响着生还者，而这个著作里没有尸横遍野的直接描写，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战争，在一封封信笺里，行行词句间透出心灵的颤抖，将战争的残酷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刻画出来，支离破碎的心灵之殇、生死相隔的刻骨相思，“夜里写信给你，仰头看窗外夜空繁星点点，银河斜挂在夜幕之上……如同琥珀里的苍蝇，它只是坐下来，搓了搓它的后腿，结果就是永恒。”琥珀里的苍蝇，渺小的生命定格在了那个时刻，成为后人瞻仰的永恒存在，多么可怕又可怜的比喻，细思极恐……

“这是一部关于爱情的小说。真正的理解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沟通，而是相爱的人对你存在的重要性的证明。即使这个人不在身边，你仍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如果没有这种真正的理解，生命就会失去意义，也变得没有必要。”《触不到的恋人》中跨越时空的书信往来，让等待变得美好与温暖，而知晓真相时对于失去爱人的恐惧，变得尤为强烈，仿佛时光倒流让这对爱侣看到那个失约的原因竟然是天人永隔，两年的时间差，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因为一不小心，我和你便会失落在这个时空，连擦肩而过都不存在。书信往来在明知爱人已经逝去之后仍然保持着，仿佛他还在那个炮火纷飞的战地，夜晚万懒俱寂之时，仰望着一样的星空书写着思念，维系着生与死的信笺，慰籍着恋人寂寞的心灵，“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一部关于战争的小说。战争以其残酷毁坏生命以及文化，与自然对立，带来痛苦、死亡和灾难，让人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教会人认识生命的意义。”“夜阑卧听风和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生命变得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才令人不得不在深深的恐惧里思考人生和生命的真谛，也让和平年代里的人们居安思危，获得对于生命真正的感动与感恩。

“这是一部关于成长和人生智慧的小说。成长的关键不在于年龄的变化，而在于心灵的强大以及对人生本质的理解，在于对人生和死亡的态度。幸福不在于追名逐利，而存在于最朴素的价值中，感受人性的温暖和生活在人世间”的感动。

“体验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恋，奔赴一场爱与死亡的永恒之境，获得一种大梦初醒的人生意义。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我还活着，一切只因为，我爱你……”这是一段最长情的告白，跨越生死的界限，书写“关于爱与死亡，痛苦与幸福，光明与黑暗”，如《心灵奇旅》一般，那些名利、财富、权力并不是生活的火花，对生活的热爱、对爱人的眷恋才最珍贵，坐在街边看人间烟火，品尝美味的食物，感受微风拂面，清风飞扬起片片落叶，落英缤纷，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满大地，“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样的风景才是最美不胜收的，生命的意义大抵便是如此吧，“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似纸应有不屈之心。”

       “信步竹林，竹叶满地，宛如愁绪片片。站在石阶处，内心生出无限荒凉来。”读这本书，愁肠百转，总是会想起纳兰容若的词，似乎喃喃低语着，一诉衷肠，“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