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时代微刊】《作家专栏》总第069期：天地良心|李鸿（山东）
文学时代微刊第1722期
《作家专栏》总第069期
天地良心
特约作家/山东·李鸿（原创）
王老汉走了，走到了荣升天国的地方，从此再无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悲苦牵绊。
王老汉生于公元一九三一年，卒于二零零四年，享年七十有三，死因不是老话讲的七三（岁）、八四（岁）阎王不请自个去的损头，而是王老汉想死死不成而最终撒手归西的终年也正好是挨过元旦的此年，具体因由天知地知无人追寻。
王老汉早年丧妻再无婚配，承欢三子，相依为命整整32年，当爹当妈，甘苦自知。即便如此，三子长大成人，既不报恩，而又时常惹是生非，这对于受苦受累不在话下，而又死要面子的王老汉却是纠结忐忑的景然噩梦。给街坊邻居屡屡上门赔不是不说，对于自己生养的三个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不走正道的孽障，扪心自问，王老汉是万万不可原谅自己的养子之职，育子之责，子不教父之过嘛！偷鸡摸狗不算贼，捉住就是一顿锤，当地习俗使然，王老汉是个明眼人，有这个自知之明。
王老汉的口碑甚好，十里八村，人人尽知。就是这几个不争气的犬子，枉费了王老汉一世的清白。虽登门谢罪，人们也多半采取包容谅解，谁让王老汉育出这些个当檩子不中，当椽子不行的种呢？老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延续到王老汉这儿一准失灵，种下的明明是黄瓜，而长出来的却是倭瓜，天意难违，这又怨得了谁呢？每每听到大街上村民们的闲言碎语，王老汉均是肺腑哼嗨，呵欠连天，气冲冲，悻悻然地扬长而去，从此与长舌妇、老婆舌再无瓜葛。
对于三个子嗣的丢人现眼，王老汉多次想了此一生，到阴曹地府与老婆子说道说道，顺便汇报汇报自己既当爹又当妈所受的苦，遭的罪，以便得到老婆子的谅解与宽恕，远远比自个孑身一人辛苦遭罪落埋怨强似百倍。但每每挨到紧要关头，王老汉就自个败下阵来，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三个孽障再不伦不类，毕竟是自己生的娃，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只不过儿大不由爹罢了。否则，到了天国自己如何向老婆子汇报功德，如何诉说衷肠，这是王老汉苟延残喘，命不该绝的诱因所在。
王老汉读过高小，识文断字尚可，在当地也算是有文化的乡村人。王老汉不止一次诘问过自己数次，也多次把长子、次子、三子叫到跟前奚落说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可谓长辈的责任义务使用殆尽，可三个孩子依然我行我素，倒叫王老汉没辙。王老汉的亘古不变的两句口头禅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听人劝，吃饱饭。然而对于这三个四六不懂、三七不分的孽障来说，一切都是枉然。瞎子点灯白费蜡是真，起码瞎子知道点蜡，念想在；可这三个怂包，想象皆无，俨然一副不务正业，东逛西逛，惜力命贵的很！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娶妻生子、儿女成群，王老汉都得闷睡三天三夜，滴水不进，上吊、喝药、抹脖子的心都有。
命苦钱困，身心泣血。王老汉曾经东拼西凑，好说歹说给三子均盖过房，娶过妻，当然不是高端大气，富贵充盈的那种；一般，中下等的水平尚有，但好吃懒做的三子不知珍惜，相继放鸽子了事，这是王老汉聚集一辈子能量的心劲使然，万万不可原谅的几件事。长子媳妇撇下两子远走高飞；次子媳妇撇下两女再无音讯；三子媳妇无有子嗣私奔他乡，王老汉经年累月，郁结心堵，病从气生，最终在七十三岁损头这年，病卧在床而导致粘痰封侯，经与苍天白日擦肩而过的瞬间，再也没能缓过气来。据说，王老汉回光返照之际，除恨铁不成钢挨个点指三个儿子之后，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除死不瞑目，眼角溢出的几滴浊泪之外，王老汉的一生一世亦就再没有什么下文可表日月的了。
王老汉仙逝当天，人们听到长子说出过死个爹得赔个牛价钱这句天打雷劈的话，意即办理爹爹的后事长子得卖个牛的价钱支出分摊才行。天地良心，可见风言风语说道的是长子心疼的是钱，不是生他养他，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爹爹所付出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与艰辛……
王老汉的人缘好就好在下葬那天，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都放下活计，特意赶来为王老汉送上最后一程。人们除了惋惜、愤懑之外，也在念叨、宽慰着王老汉终于可以到极乐世界去清闲、休憩、享福一下，因为那里没有疾病困苦，不在操心费神。
按照乡风民俗，午时过后的15点必须准时起灵。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红白执事人员每人将阴幡大旗、帽子、笤帚㠺子、哭丧棒、捞盆（长子所摔）按长幼顺序分发给弟兄三人，只不过“孝子”执掌的这些哭丧棒、大旗杆足有20公分粗，捞盆亦有60公分大，需两肩扛着，气喘吁吁才能行进半步。这是这个村自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大槐树迁村以来亘古未有，闻所未闻的稀奇事。送殡途中，分站两厢的老百姓脸上毫无半点亮色，只有对三个不孝子指指点点、戳戳不屑的份。
【说明：按照当地习俗，老人去世，哭丧棒、大旗杆等一般要用柳树木做成，4公分左右粗细，捞盆一般20公分左右大小。所以这些物件的选材，均有执事人员料理，孝子守灵，无权过问。人心自有一杆秤，这是执事人员特意对不孝之子在众目睽睽，良心拷问下的惩罚举措，也是在警戒他人，自律、认知百善孝为先的博爱及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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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家：李鸿
【作者简介】李鸿，男， 1989年3月入伍，大学文化，中共党员，曾在54872部队、江苏无锡服役、工作多年，历任通讯员、军械员、文书、代理排长、宣传干事、工会干部、综合办主任等职。现任山东省三利轮胎制造有限公司行政部门副经理、办公室主任、人力资源管理师、《三利轮胎报》编辑部主任。是环球出版社编审、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菏泽日报报道员、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先后在《中国文学》《河北文学》《山东工人报》《齐鲁晚报》《中原》《菏泽日报》《牡丹晚报》《菏泽工人报》《青年作家》《菏泽工运》《菏泽文化》《菏泽社会科学》《新曹县报》等发表诗文300余篇，电影剧本4部，著有《流年足痕》一书，荣获部队、市、县三等功、优秀报道员、先进个人荣誉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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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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