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行】柿雀儿,柿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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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老家,柿,念做“自”,柿子,也叫“自儿”。树上将熟未熟的柿子叫做柿雀儿(自雀儿),熟透了柿子叫做柿花儿(自花儿)。
读过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的,一定对这样一段话有印象——
“这几日里,进城去的只有一个假洋鬼子。赵秀才……写了一封'黄伞格’的信,托假洋鬼子带上城,而且托他给自己绍介绍介,去进自由党。假洋鬼子回来时,向秀才讨还了四块洋钱,秀才便有一块银桃子挂在大襟上了;未庄人都惊服,说这是柿油党的顶子,抵得一个翰林。”
这段话里把自由党写作柿柚党,就是因为在洪哥(黎元洪)起义的武昌,人们把“柿”念做“自”了。武昌离我老家不远,高速公路个把小时能到,两地很多语言同音。
我读高一的时候,还没有自己专属的自行车,所以要从家里步行到大王坳或者杨祠去搭公汽。大王坳只是个村,开公汽的司机大多不肯在这里停车载人,不像杨祠是乡公所驻地,是公汽必须经停的一站。所以我一般选择步行到杨祠搭车。
从我家到杨祠,要穿越南凉乡和杨祠乡的各三四个村,在南凉和杨祠之间隔了一段柴河(洙泗桥河的下游)。柴河是一段人工治理河,河岸两边田畴平旷,沿途的村子里多数人家门口种有果树,板栗和柿子树居多。九十月间正是柿雀儿由青转黄的时候,看着小灯笼似的柿雀儿挂在枝头,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自己能顺手牵羊摘一两个尝尝。但是不敢啊,谁知道那一扇门后或者窗户后面有没有一双眼睛盯着呢?
后来问班里家有柿树的同学:眼见着柿子挂在枝头,却吃不到嘴,馋不馋?同学说:不馋!挂在树上的柿雀儿,涩的多,甜的少。真正要吃,还是柿花儿好吃!
柿花儿当然好吃,熟透了,又大又软,皮薄汁多,稍稍掰开一道口子,刺溜一吸,滑滑嫩嫩的肉汁就顺着舌尖下肚了,甜甜的,带一点沙瓤的质感。可是,从柿雀儿长成为柿花儿,差不多又是一个月,好的果子甚至被贪嘴的鸟雀给啄食殆尽了,哪儿轮得到人啰?!
我那同学被我的杞人忧天逗笑了。旁边也有人跟着笑了,是笑我的无知:你以为柿花儿是自来熟啊?都是捂熟的——那柿雀儿黄了,就摘下来,用被子捂着,用糠头埋着,用石灰浆糊着,听说还有用童子尿泡着的!
柿花儿居然还有用尿泡出来的?我还真是见广了,向那位家有柿树的同学求证,他只说了四个字:我没见过。
那以后,每逢吃柿花儿,我都得审慎一番,尤其是从那柿花儿里吃出两根细细的芝麻杆儿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误服了童子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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