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大赛|鸟怼人
画花鸟鱼虫是学画的必修课，也是画家的重要创作素材，同时也是很多诗（词）人的描写对象。“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唐·杜甫），“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唐·孟浩然）……鸟是移动的风景、自然界的歌唱家，更是森林与庄稼的卫士、害虫的天地。一句话，鸟是人类的好朋友、农民的好帮手。时至今日，鸟类已经得到我国和很多国家的法律保护。爱鸟、护鸟已成为人类的共识。如果有谁胆敢与鸟类为敌，不但会受到法律的惩处，也会受到鸟类的怒怼！
记不清是在1966年还是1967年夏天，在山西省晋东南地区木材公司的漏天库区就发生过一起鸟类怒怼人类的事儿，至今记忆犹新。这个露天库区占地一百多亩，承担着当时晋东南地区18个区县和所有厂矿70%的木材供应任务（其余30%由东北林区直达发送）。每年进出库木材达20000立方米左右。库区里原木垛、檩条垛、坑木垛、椽子垛、方木垛、板材垛像一座座小山，排立得鳞次栉比，满满当当。库区一条逾百米长的通道由北向南直通带锯加工车间。木材里的各种蛀虫招来了啄木鸟、喜鹊、斑鸠、鸽子、白头翁等各种鸟类的光顾，是长治市城区野生鸟类最集中的地方。通道两旁的高压线上点头翘尾的鸟儿就像迎送职工们上下班的“仪仗队”，啾啾悦耳的“迎宾曲”，令人心旷神怡。
一天早上上班时，带锯车间的工人们路过一个方木垛时，“秃噜”一声从一垛高层方木的缝隙里飞出一只美丽的白头翁来。一位青年工人欣喜若狂，爬上去将鸟窝里的十几只出壳不久的雏鸟掏了出来。他这一掏不打紧，立即招来两只老鸟的疯狂报复。它们凭着灵巧的身体，在此人的头顶声嘶力竭地叽喳乱叫、上下翻飞，甚至鵮啄他的头部。此人吓得扔掉鸟窝“抱头鼠窜”，逃进车间，鸟儿也穷追不舍，追到车间，摆出一副不依不饶、死磕到底的架势。直到他惊慌失措地跑进车间的锉锯房，“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鸟儿才无可奈何地飞出车间。惺惺惜惺惺，不知两只愤怒的鸟儿用什么通讯手段招呼的同类，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很快，成千上万只白头翁和别的鸟类赶来“助战”，除迅速地将两趟高压线“占领”的密密匝匝，几乎要压断电线之外，通道两旁的所有木材垛也都成了它们的“阵地”。鸟儿们叽喳乱叫，吵翻了天。它们是在“开会了解情况”？还是在“商讨对策”？抑或是在“开展大批判”？人们当然听不懂。
谁见过这等奇异场面？除少数几个早来的人进了车间外，大部分人被“鸟阵”惊得目瞪口呆，似乎把上班这回事儿都忘到爪哇国去了。由于三台带锯加工是流水作业，二十多个人少了一个也不能开锯，致使全车间上班晚点半个多钟头。更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鸟儿们依仗“鸟多势众”，对人们展开了“鸟海战术”，它们怒若被桶窝的马蜂横冲直撞，乱似遭风扫的落叶上下翻飞，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鵮。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人们魂飞魄散、胆战心惊。纷纷包头捂脸，自顾不暇。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往车间跑！。于是，人们争先恐后涌向了带锯车间，抓起扫帚、笤帚、棍棒拼命自卫。鸟儿毕竟属于“弱势群体”，最后还是做“鸟兽散”。工人们喘息方定，准备开锯生产了。带锯车间主任是一位退伍军人，一贯以身作则，待人和气，每天上班都是早到迟退，所以在“人鸟大战”之前就进车间了。
只见他站起来双手叉腰，罕见地发火道：大家先别忙着开锯，咱先开个会吧：今天是咱们车间投产以来第一次集体迟到将近一小时。大伙还受了鸟儿的一场惊吓。真是天下奇闻！大家说怨谁？该怎么办？我该怎么給大伙记工？咱们一个班要加工九十多个立方木材，照这样下去，还怎么完成任务？唵？那位掏小鸟的青年工人，做梦都没想到刚受罢鸟儿的气接着又受领导的气，只见他红着脸低着头嗫嚅道：主任，我错了，都怨我。你怎么处分我都行。要不，把我这个月的工资全扣了吧。说罢，还给主任鞠了个躬。那副诚惶诚恐的可怜相逗的人们直想笑。有个老工人奚落他道：你这后生也太狂了，你以为你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还掏小鸟玩儿！你闯下祸躲起来了，却让大伙儿替你挨鸟啄。几句话把大伙逗得哄堂大笑。军人出身的车间主任总也改不了军人的讲话方式，拍着那位工人的肩膀和蔼地问：知道错在哪了吗？你把人家那些小鸟摔到地上让人家怎么活？要给你上纲上线的话，你是挑战了一个世界——鸟的世界！你掏了一窝鸟，就是害了十几条性命。鸟儿能不报复你吗？能不仇恨咱们人类吗？那位工人窘的满脸通红，央求道：我当时只是贪玩，没想到性质这么严重。我先去把小鸟给人家放回原处，好让老鸟喂它们。回头你再处分我吧。主任顺手拿起一顶安全帽扣到他头上笑着说：这就对了，戴上它防鸟啄。放心吧，以后如果谁无缘无故抄了你的家，我也会带领大伙像那群小鸟一样去为你报仇！大伙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大概鸟儿也懂得“咱惹不起，能躲得起”，从此以后，偌大的库区不但白头翁绝迹了，别的鸟类也很少见了。
作者简介：程存孝，男，1942年生，山西省长治市人，企业退休职工。热爱文学创作，曾在《山西日报》、《山西工人报》、《长治日报》、《漳河文学》、《清风》杂志、以及新媒体《作家新干线》、《作家与文学》等刊物上发表评论、杂文、散文、短篇小说、诗歌等作品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