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晓 莉

晓   莉

杨青||江苏

晓莉有一米七的个子。很白净。小时候一次高热误用青霉素过敏，幸亏抢救及时才保住性命。留下了后遗症——体貌和年龄很不匹配，体重125公斤，行走时也不怎么利索。

认识她时是在十多年前苏州某租住屋，我隔壁住的是几个某院校的学生。看她不怎么说话，每次总是默默地打扫包括过道的卫生，我先以为她是楼层保洁员的呢，有一次走在一起送垃圾时我问了才知道，她是财经职业学院大二的学生。这里是她的几个同学租的。

搭上话之后，我进一步了解到她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将来进入婚姻后怀孕是不可能的了，生命也随时可能终止。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难过，这么温柔可爱的一个人，可能要因此失去美好姻缘，甚至朝不保夕，实在令人惋惜。

晓莉很勤快也很懂事。每到节假日，别的同学出去玩，她总在楼道里捧着书读。午饭时，我顺便问她中午吃什么，她说，不想吃饭了。有一次我试着喊她过来吃饭，她先是不肯，在我再三劝说下，她在我这里盛了一碗饭径自坐在门口吃了。我不忍心，夹了一条鱼给她，又说，这大热天的，放在冰箱里面的菜我又不吃，你看这么多，倒了也是浪费，她才踟蹰着坐到桌子边，蘸着一点菜吃完。

后来，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简·奥斯汀的长篇小说《傲慢与偏见》便十分熟悉了。晓莉就像是我女儿一般，只要我在，她就在我这里吃饭。晚饭时我不能及时回住处，还经常叫她帮我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呢。当然多数时候我本可以在外边随便吃一点的，但是对她饱饿放不下心来。当我在此地的事情结束以后去它处时，还单为她续租了半年房租，直至她离校实习。

未料今年春节初四，我收到了一份来自苏州的结婚请柬。请柬上是两个人的合影，她的爱人据说是做期货生意的，可看着晓莉的目光里却充满温柔。我带着莫名复杂的心里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新郎低晓莉一头，但身体健康。主持人宣布互换戒指后，新郎拉着晓莉的手，出人意料地说出一段特别感人的话。

他说：“今天客人不多，但都是我们的至爱亲朋。我知道包括我爸妈在内的多数人都不赞成这场婚事，可是我爱晓莉！将来有没有孩子无所谓，我们能相伴多久也无所谓。能娶她，我就感到特别幸福。”

他抬起脚跟，亲上晓莉，转而抓住晓莉的手，高高举起，大声地说：“我是个生意人，讲究实际。我认定，跟晓莉在一起是最不亏本的买卖！我们俩爱一天，赚一天！”

台下掌声一片，许多女士都哭了。

我也潸然泪下，忽然想起了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诗人塞万提斯说的一段话——“爱与死有一点相同，不论帝王的高堂大殿，或牧人的茅屋草舍，它都闯进去。”

其实，人这一生，有多少爱曾经光顾，又有多少可以长久驻足。然而只有随时都提心吊胆地担心失去，才会倍加珍惜。这样的爱，既投入，又刺激。为了可能到来的分别，就将相聚提前忍痛割舍，这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时光有多久？时光浩浩荡荡、天长地久，时光有多短？时光也捉襟见肘、过往匆匆。又有谁能在岁月的长河里把握长短的刻度认知不差地活？何不让爱找到自己的家园，哪怕生命下一秒就戛然而止，也算不枉爱了一场。跟命运讨价还价未必赢得了，可是，爱一天，赚一天。只要真正爱过，终究不会血本无归。

爱与日月同辉。可一日可一月可年年岁岁。白头偕老的爱着实让人羡慕，可爱从来不是以时间为条件或延长或缩短。有点像掌声，你说经久不息，拍手称快能几时？只是在有些人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掌声，没有过爱。

插图/作者

作者简介

杨青，男，60后，江苏滨海人。经济师，从事自由职业，喜欢文学中的生活、喜爱生活中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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