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帖的活着——读《活着若无不妥》有感

文/杨科俊

○

之前一直念叨飞白师兄出诗歌集以后没有送我一本，终于收到了，第一眼就好感满满，封面的设计简约大气，几何图形的蕴意将繁杂的信息转化成简单的点线面，就如同诗歌本身，将复杂的感情凝练在独特的词句中。

一遍翻看下来，我的第一感觉：这是一本饱含着爱意的诗集。关于母亲的描绘细腻而深情：母亲浅浅睡去，双手交叠于脑后，那些白日里的光，隐隐熄灭。花白的头发如夜下光，肆虐的秋草：无所顾忌，它们怒放这生命最后的秘密。当母亲看我的时候，天台上，无数蔷薇正渐次怒放摇曳。给父亲的速写真实而感性：为我治印、说印，刻下深浅若隐的石线，时断时续，却从未死亡。在厨房做老鸭煲时，感慨他由少年颓变至此，如同溪流奔走后集郁的清潭，更是雁群以孤独，哑然。触动着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点感动，有点泪目。对女儿的独白充满了宠溺和慈爱：她跑过来对我说“爸爸，你真神奇，我一睁开眼睛，你就出现了”，时间似乎在她眼中输给人类，而我，更喜欢女儿语气中藏着银丝般的判断。和伏天的那抹夕阳一般，红彤彤。女儿踮着脚，漾起薄纱的百褶裙“爸爸，你看这样漂亮么”，无所事事的美包围着暮色。当想起祖国，心就会泛起黑色浪花，如同黑鲸高贵地泅渡一生那样的深沉。而对黎巴嫩男孩的怜悯，连同泪与笑，瞬间聚集的巨石阵磊起又崩塌。随心随性流露出的深情，美妙又悲伤。

第二遍细细品读，感觉师兄的诗歌就如同浓淡相间的水彩画，诗笔妍丽、才力遒健、层次分明、变幻无穷，美得让人心醉，而且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在诗人飞白的诗歌世界里，一片五彩斑斓，那里有蓝鲸、绿毛龟、蟾蜍、毒蛙，有欲言又止的雏鸟、敏感的跳鼠、会隐身的黄斑蝶、排翅而过的水鸟，还有交头接耳的鱼群、奔散逃逸的灰兔、盘桓于暮色的黑莽以及静默在石缝间的石斑鱼。悬崖、荒土、暗礁、锈迹斑斑的古道、映着铜镜绿光的古樟路、奔跑的红杉林子铺陈其间，稻穗、枯藤、竹海、白莲花、雏菊、茱萸、覆盆子、龙舌草、夏枯草、玫瑰、岳桦林、苦楝树、阑草散布在各个角落，相映成趣。

大地是天空的果实，白昼是夜黑的果实，鹤唳是风声的果实，谎言是真相的果实，当下是永恒的果实，诗章是上帝的果实，忏悔是新生的果实，人间是须弥的果实，爱恨是我和你的果实。一路上，人潮涌动果实俯首皆是，孤独者，明心见性也可立地成佛。前朝、前尘、前缘。不及半塘残荷，有人度着苦夏，有人遗世独立。我遇见辋川集里沉寂的王维，青梅浸在酒中，煮着炉火，散着长发。马蹄声，渐止渐息。通向死亡的小径上，除了衰老和病痛给予我的启示，心中那一小块黄金，兀自雀跃着，秘而不宣。我们泱泱地活，反复自我校对。它们低矮的自述如此疏离，如同被箴言决断——生活的豁口里静待云起，或者惊涛拍岸。人生如寄，尘世虚空。其实，也不过从一个世界渡往另一个世界。

诗集中看透一切的渡世态度，读懂世俗而不世故，看透人生而不消沉，什么都明白，却能以一颗赤子之心处事，超脱世俗。澄明而又深邃，自由而又自敛，在现实和虚妄之间徘徊中，慢慢开始笃定。他用词语构建了超越二维世界的另一种精神世界，并非单有文学性，更多的是哲学的思考与社会性。诗的意境是多维的，视觉、感官、心灵、意识形态，不同的心境会产生不一样的理解，那么就如飞白自己说的：让诗意去解释诗本身。不必纠结，不必烦恼，用心感受就好！

星子再耀眼也有笼着它缄默的纱巾，谁会把所有的好，都裸露在天底下，谁又能把会呼吸的光，据为己有。余华先生说：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每一种生活都值得被记录被缅怀。日常的琐碎,架构成岁月的全部,而恰到好处的温度,虽无鲜衣怒马的豪情,但足以心仪。

即使被生活揉碎，也要妥帖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