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川大沟（2）捷路岘子 / 开普饭

过了红崖弯子，再往上就是捷路岘子。因为这一段的S形弯比较大，靠北面的山头又比较低矮平缓，人们为了省时间，就在那低缓的山头上辟了一条盘山小道，算是一条捷径，故又称捷路岘子。

捷路岘子与红崖弯子有着相同的丹霞地貌特征，就在沟边的红砂崖壁上，不知什么年代，有人开凿出了一处不大的洞窟，里面可以容纳一二十人。下雨或是大沟发洪水的时候，路人就会在这里躲避。而就在洞窟的附近，一片青灰色的砾石坡上，原来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洞口不大，人可以爬进去。奇怪的是，这个洞口土的颜色是青灰色的，与周边的红色截然不同。传说这块地方古时候有矿，那洞就是挖矿留下的。传说归传说，但捷路岘子的矿洞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发生过神奇的事情，那里肯定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为梁峁比较平缓，又是石山土盖头，很早以前，什川人就在捷路岘子东南侧，开垦出了好几十亩土地。有一部分地，发洪水时，如果修了渠，还可以接上上沟里流下来的山水。所以捷路岘子也是一片好地，是大沟里一处标志性的路段。生活在大山里的人，走到捷路岘子的时候，意味着离黄河边的什川不远了。

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去西山，看我奶奶。所谓的西山，原来是皋兰县什川人民公社的西山大队。为什么叫西山，至今还没搞清楚——明明是在什川的东面山里，偏偏叫了个西山。近两年我自己揣测，什川西山大队，和什川上都属于金县管辖，如果站在古时金县（榆中县）角度讲，榆中北山的西面，可不就是西边，叫西山似乎顺理成章。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的奶奶和大伯、小叔一大家人，还生活在西山里。而我的父亲，在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实行合作医疗制度，什川要成立乡医院，自学成为中医的父亲被招进了乡医院，1956年左右，我们全家随父亲搬到了什川。我和一个姐姐、两个妺妺都出生在什川。

父亲是个孝子，家搬到什川后，他会经常去西山里看奶奶。四五十里的山路，常常是脚行。七八岁的我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到捷路岘子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动了。父亲于是说：“上到捷路岘子岘口上，我给你讲故事。”这是父亲训练我的最好方式，他肚子里总有讲不完的故事。他讲大沟里发生的奇事，讲西山河崖里打石羊的经过。一段故事讲完了，父亲说：“一缓就走，力气就有。走吧！”。我沉浸在父亲的故事里，跟上父亲往大沟深处走。我知道，此行一定要走那坎坷不同的山路，最后见到奶奶。

走过半生，再度走进大沟的时候，看见满沟的石头，由不住的亲近。那巍峨的高山，那高大的石坎，甚至于那半山巨石边上生长的老气横秋的古藤，都似曾相识。我知道，这是我的父母姐妹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走的最多的一条路。

捷路岘子的小山包上，有长长的芨芨草，红红石上，有金黄色的山花星星般灿烂。那条斜斜跨过捷路岘子的山路上，驮着东西奋力向上的骡马，跟在牲口后面步步攀登的山里人，还有那沟沟拐拐盘绕的大沟，这些抹不去的印象分明已深深刻在我的心里。所以当我和儿子在捷路岘子停下来，讲完一段大沟故事之后，我不由自主的像父亲一样，对儿子说：走吧。一缓就走，力气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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