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佛元||致父亲

2021年第63期 总第369期

3月12日

星期五

致父亲

作者：杨佛元

一、父亲的烟瘾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抽烟。因为没过滤嘴，点燃后烟雾挺大，但印象中那股味很淡很香，盘绕在房间，滞留在父亲的身上……

父亲的烟瘾很大。尤其在劳动的时候，汗流浃背，坐在田垄树荫下，父亲就会点燃香烟，嗒嗒吧吧地抽起来，据说能解乏。父亲独坐时，也会不停地吸，滋滋地响，弥散的雾气把他包围，据说能解闷解烦……

就因为抽烟，父亲的衣服不免破个小洞，屋子不免会烟灰飞溅，自已也不免被呛到喉咙，更不用说招来母亲的唠叨。

父亲一直抽最低档烟，一包5元的。他说这个消费都挺大的。我特意带回点高档香烟，父亲却悄悄去商店兑换过来……

父亲说，香烟解乏。

父亲说，抽烟解烦。

在我的眼里，心里，父亲累苦一生啊！农民的累苦，收入的单薄，条件的落后，父亲不得不用双手和身体扛着生活的艰辛。但父亲把养家糊口视为一家之主的责任，从来不吐辛苦半个字。

斑白的头发，铁黑的脸，夹着烟蒂的永远弯曲和带沟的手指，在不整的粗布衣褂衬托下，父亲像一座山，有着林木和百草点缀的山，厚实稳若，自然坚挺。

每当眉头紧锁，心乱如麻，丝丝缕缕的轻烟便会悠悠升起。我想，父亲的忧愁来了——长大的儿女，多变的天气，庄稼的收成，一件件，一桩桩，都像涌向山头的云雾，正如父亲的烟雾……

父亲是沉默的，内刚的。大事小事，一贯淡然处之。但是我明白，沉默不是父亲的本心，他没有依靠，没有倾诉，半辈子的事情都是自已去做，自立自信。同时，因为这一点，父亲更维护自己的尊严，一点可以让他笑颜的尊严，喜欢别人给他点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并不善意的。

这时候飘散的烟味轻盈自豪，和山头的雾气比清高。

春耕秋收，家乡的劳作很有规律，村民们匆匆忙碌，忙碌着收成，忙碌于高屋亮瓦，忙碌于属于充实的生活。父亲常常在这来来往往和渴望中，把每一件事做得精致、细腻。

父亲固守己见，老“折腾”身体。镰刀，锄头，铲子，耕牛，这些传统的劳作工具，他一件也舍不得丢掉。他说，深耕细作，收成好。抱、背、扛、挖这些，也不愿让机器替一下，他说这安全……真如那刻在额上的皱纹一样固执。趁着歇息，父亲摸出一包烟，还是老牌的低档香烟，冒出火星，飘忽忽轻烟升起。

“现在的商家总是为难农民，原来几块钱的烟换个包装就十几块”。父亲吐出烟雾，品着滋味，带着不满和无奈说。事实也是，父亲总是节俭，多花一分也不情愿，就像父亲总穿我留下的旧衣服，“农民人常常和泥土打场，买的新衣裳可惜了”。

因为吸烟，衣服上总有几个小洞。有时候是躺着吸，不小心掉火星烧着衣服。有时候累了吃烟时打盹，衣服被烧成大洞，烧疼皮肤，醒来环视有没人没，再掐灭火星偷偷地把带洞的衣服“藏”起来，再后来还会翻出来穿上。眼亮的母亲发现了那洞的“光辉”，自然会笑话一番。

呵呵，父亲的烟瘾啊……

2020.7

二、塄干梁上的父亲

两水镇龙王山，位居白龙江南面，与渐渐发展起来的西城遥遥相对。在龙王山的塄干梁上，老家人站高望远，可以看到很远，也会看到很美。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树蝉嘶叫，空气里充斥焦躁与闷热！父亲高举锄头，在塄干梁上的田间劳作，度过三十多个春夏秋冬。这便是父亲留在我心中最多的身影，很瘦很黑，十分清晰。有力的锄头击碎土石，匝匝声单调而有节奏，偶尔举起手臂拭汗，那弯曲的手臂仍然保留着“驾”过儿女的痕迹，被阳光定格成最美的图形，深深地印在土地里！

不叹命运，不嗟流光。父亲的韧性便是田地，父亲的生命亦是土地，贫脊干涸却养活儿女，那倒下的蓬蒿，那飞扬的土坯，那希望的种子，合奏成一部生活的交响曲！

这个塄干梁，在六十年的时光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水泉里那一带南山草木成林，对面吉石坝、两水镇的高楼年年增多，一月变一个样………

塄干梁的风，塄干梁的土疙瘩，的确没有变化。父亲可以作证，父亲的儿子也可以作证。然而，父亲啊，谁来作证，您经历了多少！！

站在塄干梁梁上，父亲迎着山包包的风，看看东面的钟楼滩，西面的两水镇前、后村，前望吉石坝……感慨了一句:快啊，又变了……

作者简介：杨佛元，甘肃武都区两水镇龙王山村人，是一名普通的教书人，热爱家乡，关注家乡，平时喜欢学写一些诗文，把生活用平凡的诗句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