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每天在耳畔响起十几次。小女儿一有时间或者我们一制止她看电视、玩手机,她就立刻这样回应。她的要求很少得到我的同意,除过少得可怜的几次。这样的时候,我多半心情很好,工作不累,身体也有运动的冲动。
女儿会提出好多自己的想法,她心里有一大堆做不够的游戏。她会在家里找一些地方藏起来,我数十个数字就要开始找,找不到她就赢了。她躲得地方太可爱了。要是我们都躺在床上,她就会用被子把自己的头盖住,躺在我的身边,让我找。她又藏到窗帘后边,窗帘在她身上不停地晃动。我说,我看到你的脚了。
她接着藏到我的电脑桌旁边,一动不动。有时,我竟然会忘记正在做一件游戏,或者想着喝杯水再找吧。她会猛然跑出来暴露自己。或者直到我突然想起。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却不忍心一下子把她找到。我再看她时,她竟然在电脑桌旁边的角落里睡着了。
她出什么我根本计算不出来,大概是没有规律的,所以她总会赢。她赢了,我给她唱歌,我会唱《春天来了》《哇哈哈》《数鸭子》《哈巴狗》《小燕子》。每次一首歌,等到这些都唱完了,我就给她唱她并不爱听的《甘心情愿》《向天再借五百年》《等待》《别让我一个人醉》《女儿花》。
她也有输的时候,她也给我唱歌。但却从不唱我们教给她的。她会自己编一些歌曲唱给我。她才五岁,所以编的歌曲很是稚嫩,但是唱出来却甚是可爱,我就一个一个记录了下来:这四首歌唱完后,她就开始要表演另外一种技能了。她要给我展示她的基本功。她今年上中班,开始跟着老师学习舞蹈了。她给我展示她的软功、腰功,做横劈叉、竖劈叉,然后自信地把脚伸到脸上。
我拿出一个做家长的姿态,给她指点,她就央求我也做个基本功让她看。我哪里做得动。我就教给她“笑功”,我说这是走台子的关键,是表演的前提。她做得很漂亮,灿烂的笑容能在脸上放好长时间。这是最近她最喜欢找我玩的游戏。我旧家的客厅很大,除了放一套沙发外,还放了一张1.8米宽的床,床上放着健身垫,放着她的毛绒玩具。我一旦坐到床边,她就像吃了兴奋剂,“倏”地一下就从沙发上蹦到了床上。她趴在我的背上,让我背着她。我就背起她在客厅卧室餐厅里散步,她笑得咯咯咯咯地响,一副极得意极快乐的样子。我这样背着她,我自认为是无趣的。真想不来,她得意成那个样子。有的时候她会得意忘形,忘记了在进卧室门的时候把头低下来,狠狠地碰在门框上,但她绝不会哭,让我见识了一向爱哭鼻子的她的坚强。
与“背背”相比,她更喜欢的是“架架”,这样她的个头似乎更高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够到走廊上挂着的福字,她可以高高兴兴地喊姥姥和妈妈看她,她的优越感一下子全部出来了。而大女儿总会不失时机地告诉她,她小时候常常被我架着,而且曾经从我的脖子上拉过便便。我怀疑,小女儿肯定也有这种想法。所以她多么期待我多架她一会。我说累了,动不了了。她就给我捶背,给我揉肩,给我说一些特别讨我喜欢的话。
即使这样架着,包括我们玩的这些无聊的游戏,我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快乐和幸福很是出乎意料的。我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味她的幸福和满足。她的确太容易满足了。她现在正在对着“小爱同学”不停地问话,问她有手吗?有指甲吗?有脚吗?有爸爸妈妈吗?反反复复地让她开机关机,让她用各种语言翻译“我好烦”。爸爸,你陪我玩吧!这声音会从我的内心深处响起,我觉得自己很不够格。她每说一次,都说明了她的孤独和我的失败。
作者:郭学谦,白水县林皋镇古槐村人,陕西省作协会员,白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难忘的时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