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躲在窗户背后的眼睛——说说《水浒传》中的何九叔（之二）

潘金莲

上回我们说到，阳谷县的知县相公因为与西门庆的关系特殊，所以，要对武大郞的死讯三缄其口。

那么，紫石街的那些邻舍又是一番怎样的态度呢？

奇怪的是，那些邻舍同样也没有把武大郞的死讯和对武大郞死因的疑惑告诉给武松。

难道武松和武大郞一家，与那些邻舍们的关系处得不好吗？

这显然不是事实。

小说第二十四回写道：“自从武松搬将家里来，取些银子与武大，教买饼馓茶果，请邻舍吃茶。众邻舍斗分子来与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都不在话下。”

可见，武松也好，武大郞也罢，他们与众邻舍的关系应该是处得很融洽的。

那么，既然双方的关系如此不错，众邻舍为什么会采取这样奇怪的态度呢？

其实，答案就在小说里面。

小说第二十五回，武大郞死后第二天，众邻舍就来武大郞的家里吊唁。

众邻舍问道：“大郎因甚病患便死了？”

潘金莲答道：“因害心疼病症，一日日越重了，看看不能够好，不幸昨夜三更死了。”

潘金莲说着又哽哽咽咽地假哭了起来。

接下来，小说就写了这样一句话，“众邻舍明知道此人（武大郞）死得不明，不敢死问他（潘金莲）。”

那么，众邻舍为什么对武大郞的死因心有疑惑，却不敢向潘金莲问问清楚呢？

因为，此时的潘金莲身后，早已站着个西门庆了。

那么，这西门庆是个什么人物呢？

西门庆

小说第二十四回，西门庆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小说是这样介绍西门庆的：“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

这“饶让”两字明里说着好听，是“宽容退让”的意思，其实说穿了就是“害怕”。也就是说，满县的人都怕他西门庆。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西门庆，众邻舍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小说第二十六回就写得很清楚：“这条街上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奸情）。却都惧怕西门庆那厮是个刁徒泼皮，谁肯来多管？”

因此，当武松从县衙里交完差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兴冲冲地投紫石街而来的时候，那两边的邻舍看见了，全都吃了一惊。

但是，这些躲在窗户背后看武松的邻舍们，虽然大家的手里都捏着两把汗，暗暗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向武松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因为，他们惧怕西门庆的权势，他们不知道这番争斗的结果，到底会鹿死谁手？

所以，那些邻舍们采取的对策是静观其变，以不变来应万变，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

各位看官，我们之所以要不厌其烦地介绍武松从东京回到阳谷县后，那县里各色人等对武大郞死讯的态度，就是为了说明何九叔和郓哥出场时，那所处背景的特殊性。

正是在这样一个处处笼罩着西门庆黑影的阳谷县，何九叔和郓哥这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此时终于从沉默中站了出来。

如果说何九叔的出场，是被动地揭开了笼罩在武大郞死亡事件之上的那层黑幕，那么，郓哥的现身则是主动帮武松将这层黑幕彻底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尽管何九叔和郓哥两人站出来的方式，是如此的不同。但是，他们的挺身而出，毕竟给武松实施复仇计划帮了一个大忙。

在那样一个黑云压城、人人噤声的环境之下，何九叔和郓哥两人的做法，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那么，何九叔是如何来揭开那层黑幕的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