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72)吃相太难看

读通鉴(172)吃相太难看

永宁元年辛酉,公元301年

春,正月,以散骑常侍安定人张轨为凉州刺史。张轨认为当时正是国家多难,私下在打算据河西之志,所以求任职凉州。这时州境盗贼纵横,鲜卑为寇。张轨至,任宋配、汜瑗为谋主,全都讨伐击破,威著西土。

相国司马伦与孙秀命牙门赵奉诈传宣帝神语说:"司马伦宜早入西宫。"

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司马望的孙子,一向谄事司马伦,司马伦以司马威兼侍中,让司马威逼夺皇帝玺绶,作禅诏,又使尚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绶禅位于司马伦。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帅甲士入殿,晓谕三部司马,示以威赏,无人敢违抗。

张林等人屯守诸门。乙丑,司马伦准备法驾入皇宫,即皇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晋惠帝自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司马伦命张衡领兵看守。

丙寅,尊皇帝为太上皇,改金墉城叫永昌宫,废皇太孙为濮阳王。立世子司马荂为皇太子,封儿子司马馥为京兆王,司马虔为广平王,司马诩为霸城王,皆侍中将兵。以梁王司马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司马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其余党与,皆为卿、将,超阶越次,不可胜纪;下至奴卒,亦加爵位。每次朝会,貂蝉盈坐,时人为他们作谚说:"貂不足,狗尾续。"

(狗尾续貂的成语出处。)

这一年,天下所举贤良、秀才、孝廉皆不考试,郡国计吏及太学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职的皆封侯;郡纲纪合并为孝廉,县纲纪并为廉吏。府库之储,不足以供赐给与。应侯的人多,铸印不给,有的人只能以白板封之。

当初,平南将军孙旂之子孙弼、弟弟的儿子孙髦、孙辅、孙琰皆附会孙秀,与之合族,旬月间致位通显。等司马伦称皇帝,四子皆为将军,封郡侯,以孙旂为车骑将军、开府,孙旂任命孙弼等人受司马伦官爵过差,必为家祸,遣幼子回责,孙弼等人不从。孙旂不能制止,恸哭而已。

癸酉,杀濮阳哀王司马臧。孙秀专执朝政,司马伦所出诏令,孙秀则改更与夺,自书青纸为诏书,或朝行夕改,百官转易如流。张林一向与孙秀不相能,且怨恨不得开府,私下与太子司马荂信笺,说:"孙秀专权不合众人心,而功臣皆小人,挠乱朝廷,可全都诛杀。"司马荂以书信报告司马伦,司马伦拿书信给孙秀看。

孙秀劝司马伦收捕张林,杀之,夷其三族。孙秀以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各拥强兵,占据一面,厌恶。于是尽用其亲党为三王参佐,加司马冏镇东大将军,司马颖征北大将军,皆开府仪同三司,以宠安之。

李庠骁勇得众人心,赵廞渐渐忌惮他而未言。长史蜀郡人杜淑、张粲劝说赵廞:"将军起兵开始,而遽遣李庠握强兵于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倒戈授人,宜早图谋。"

正好李庠劝赵廞称尊号,杜淑,张粲借机报告赵廞称李庠大逆不道,引斩杀,并其子姪十余人。这时李特、李流皆将兵在外,赵廞遣人慰抚他们说:"李庠非所宜言,罪应死。兄弟罪不相及。"

再任命李特、李流为督将。李特、李流怨恨赵廞,引兵归绵竹。

赵廞牙门将涪陵人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固执不许,许弇大怒,手杀杜淑、张粲于赵廞閤阁下,杜淑、张粲左右复杀许弇。三人,皆赵廞之腹心,赵廞由是开始衰败。

(腹心是以大局为重,站在他局的角度思考问题,而这个许弇为了自己的私利不能达到就动手杀了两个重臣,赵廞底下都是这些人怎么能不败?)

赵廞派遣长史犍为人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督万余人截断北道,屯绵竹之石亭。李特秘密收兵得七千余人,夜袭费远等人大军,烧之,死者什有八九,于是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及军祭酒张微,连夜斩关逃走,文武尽散。赵廞独与妻子乘小船逃走,至广都,为跟从者所杀。李特进入成都,纵兵大掠,遣使到洛阳,上书陈述赵廞罪状。

最初,梁州刺史罗尚,听闻赵廞造反,上表说:赵廞一向非雄才,蜀人不附,败亡可计日而待。

下诏拜罗尚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督牙门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余人入蜀。李特等人听闻罗尚来蜀,甚恐惧,使其弟李骧于道奉迎,并献珍玩。罗尚大悦,以李骧为骑督。李特、李流再以牛酒劳罗尚于绵竹,王敦、辛冉劝说罗尚说:"李特等人专为盗贼,宜借会面斩之;不然,必为后患。"罗尚不听从。

辛冉与李特有旧,对李特说:"故人相逢,不吉当凶。"李特深自猜惧。三月,罗尚至成都。汶山羌反,罗尚派遣王敦征讨之,为羌所杀。齐王司马冏谋讨赵王司马伦,未发,正好离狐王盛、颍川处穆聚众于浊泽,百姓跟从他们,日以万数。司马伦任命其将管袭为齐王军司,征讨王盛、处穆,斩之。司马冏借机收捕管袭,杀之,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人起兵,遣使通告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常山王司马杰及南中郎将新野公司马歆,移檄征、镇、州、郡、肥、国,称:"逆臣孙秀,迷误赵王,当共诛讨。有不从命者,诛及三族。"

使者至邺城,成都王司马颖召邺城县令卢志商讨。卢志说:"赵王篡逆,人神共愤,殿下收英俊以从人望,杖大顺以讨之,百姓必不召自至,攘臂争进,蔑不克矣!"司马颖听从,以卢志为谘议参军,仍补左长史。卢志是卢毓的孙子。司马颖任命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为前锋,远近响应;至朝歌,众二十余万。石超是石苞的孙子。常山王司马杰在其国,与太原内史刘暾各帅众为司马颖后继。

新野公司马歆得司马冏传檄,未知所从。嬖人王绥说:"赵王亲而强,齐王疏而弱,公宜从赵。"

参军孙洵大声言于众人说:"赵王凶逆,天下当共诛之,有何亲疏强弱之有!"司马歆于是改而跟从司马冏征讨司马伦。

前任安西参军夏侯奭在始平,合众数千人以应司马冏,遣使邀河间王司马颙。司马颙用长史陇西李含的谋划,遣振武将军河间张方讨擒夏侯奭及其党,腰斩之。司马冏传檄至,司马颙执司马冏的使者送于司马伦,遣张方将兵助司马伦。张方至华阴,司马颙听闻二王兵盛,又重新召张方还军,改附二王。

司马冏传檄至扬州,州人皆要呼应司马冏。刺史郗隆是郗虑的玄孙,因为兄子郗鉴及诸子全都在洛阳,怀疑未决,全部召来僚吏相谋。主簿淮南赵诱、前秀才虞潭皆说:"赵王篡逆,海内所疾;如今义兵四起,其败必然。为明使君计,莫若自将精兵,径赴许昌,上策;遣将将兵会之,中策;量遣小军,随形助胜,下策。"郗隆退下来后,密与别驾顾彦谋划,顾彦说:"赵诱等人的下策,乃是上计。"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听闻后,请见,说:"不审明使君今当何施?"

郗隆说:"我俱受二帝恩,无所偏助,想要守州而己。"

留承说:"天下,世祖之天下。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来,不平,齐王顺时举事,成败可见。使君不早发兵响应,狐疑迁延,变难将生,此州怎么可保!"郗隆不回应。

虞潭是虞翻的孙子。郗隆停檄六日不下,将士愤怒。参军王邃镇石头,将士争着前往归附,郗隆遣从事于牛渚禁止,不能止。将士遂奉王邃攻郗隆,郗隆父子及顾彦皆死,传首于司马冏。

(司马冏檄文是不从命的诛三族,没有第二个选项,要么就起兵跟着讨伐司马伦,要么就拼死保卫,郗隆想走第三条路,这是一条必死之路,和张华当时一样,想靠小聪明保身。最后身败先亡。)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孟观,认为紫宫帝坐无他变,司马伦必不败,于是为司马伦固守。

司马伦、孙秀听闻三王兵起,大惧,诈作司马冏的上表说:"不知何贼猝见攻围,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军见救,庶得归死。"以其表宣示内外;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兵七千自廷寿关出,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兵九千自崿阪关出,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兵八千自成皋关出,以拒阻司马冏。

派遣孙秀的儿子孙会督将军士猗、许超帅宿卫兵三万以拒司马颖。召东平王司马楙为卫将军,都督诸军,又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帅兵八千为三军继援。司马伦、孙秀日夜祷祈、厌胜以求福,使巫觋选战日,又使人于嵩山著羽衣,诈称仙人王乔,作书述司马伦祚长久,想要以惑众。

闰月,丙戌朔,日有食之。自正月至于是月,五星互经天,纵横无常。

张泓等人进据阳翟,与齐王司马冏大战,屡击破。司马冏驻军颍阴,夏,四月,张泓乘胜进逼,司马冏遣兵逆战。诸军不动,而孙辅、徐建军夜乱,径归洛阳自首说:"齐王兵盛,不可当,张泓等人已没!"赵王伦大恐,秘而不宣,而召其子司马虔及许超还京。正好张泓破司马冏的军报至京,司马伦于是再次遣派。张泓等人全都帅诸军济颍攻司马冏大营,司马冏出兵击其别将孙髦、司马谭等人,破之,张泓等人才退。孙秀诈称已破司马冏营,擒得司马冏,令百官皆贺。

成都王司马颖前锋至黄桥,为孙会、士猗、许超所败,杀伤万余人,士众震骇。司马颖想要退保朝歌,卢志、王彦说:"如今我军失利,敌军新得胜志,有轻我之心。我若退缩,士气沮衄,不可再用。且战何能无胜负!不若更选精兵,星行倍道,出敌不意,此用奇兵。"司马颖听从。

司马伦赏黄桥之功,士猗、许超与孙会皆持节,于是各不相听从,军政不一,且恃胜轻司马颖而不设备。司马颖帅诸军攻击,大战于湨水,孙会等人大败,弃军南走。司马颖乘胜长驱济河。

自从司马冏等人起兵,百官将士皆想要诛杀司马伦、孙秀,孙秀惧怕,不敢出中书省;等听闻河北军败,忧懑不知所为。孙会、许超、士猗等人至京,与孙秀相谋。一个准备是收余卒出战;第二就是焚宫室,诛不附自己的人,挟司马伦南就孙旂、孟观;还有就只能乘船东走入海,三个计划未决定。辛酉,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陵公漼帅营兵七百余人,自南掖门入宫,三部司马为应于内,攻孙秀、许超、士猗于中书省,皆斩杀,于是杀孙奇、孙弼及前将军谢惔等人,司马漼是司马伷的儿子。王舆屯云龙门,召八坐皆入殿中,让司马伦下诏说:"我为孙秀所误,以怒三王,如今已诛孙秀。其迎太上皇复位,我归老于农亩。"

传诏以驺虞幡敕将士解兵。黄门将司马伦自华林东门出,带上太子司马荂皆还汶阳里第,遣甲士数千迎皇帝于金墉城。百姓咸称万岁。皇帝自端门入,升殿,群臣顿首谢罪。下诏送司马伦、司马荂付金墉城。广平王司马虔自河北还京,至九曲,听闻政变,弃军,将数十人归里第。

癸亥,赦天下,改元,大酺五日,分遣使者慰劳三王。梁王司马肜等人上表:"赵王司马伦父子凶逆,宜伏诛。"丁卯,遣尚书袁敞持节赐司马伦死,收其儿子司马荂、司马馥、司马虔、司马诩,皆诛杀。凡百官为司马伦所用的皆斥免,台、省、府、卫,仅有存者,这一天,成都王司马颖至京。己巳,河间王司马颙至京。司马颖命赵骧、石超助齐王司马冏讨张泓等人于阳翟,张泓等人皆投降。自兵兴六十余日,战斗死者近十万人。斩张衡、闾和、孙髦于东市,蔡璜自杀。五月,诛杀议阳王司马威。襄阳太守宗岱承司马冏檄斩孙旂,永饶冶县令空桐机斩孟观,皆传首洛阳,夷三族。立襄阳王司马尚为皇太孙。

六月,乙卯,齐王司马冏帅众入洛阳,顿军通章署,甲士数十万,威震京都。

戊辰,赦天下。

再次封宾徒王司马晏为吴王。

甲戌,下诏任命齐王司马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辅魏故事;成都王司马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司马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常山王司马杰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进广陵公司马漼爵为王,领尚书,加侍中;进新野公司马歆爵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齐、成都、河间三府,各置掾属四十人,武号森列,文官备员而已,识者知兵祸还未结束。己卯,以梁王司马肜为太宰,领司徒。

光禄大夫刘蕃的女儿为赵世子司马荂之妻,故刘蕃及二子散骑侍郎刘舆、冠军将军刘琨皆为赵王司马伦所委任。大司马司马冏认为刘琨父子有才望,特宽宥这家,以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又以前任司徒王戎为尚书令,刘暾为御史中丞,王衍为河南尹。

新野王司马歆将就镇,与司马冏同乘谒陵,借机劝说司马冏:"成都王至亲,同建大勋,如今宜留之与辅政;若不能这样,当夺其兵权。"

常山王司马杰与成都王司马颖一起拜陵,司马杰对司马颖说:"天下者,先帝之业,王宜维正。"听闻其言的人莫不忧惧。

卢志对司马颖说:"齐王众号百万,与张泓等人相持不能决;大王迳前济河,功无与贰。然而如今齐王要与大王共辅朝政。卢志听闻两雄不想同立,宜借太妃微疾,求还定省,委重齐王,以收四海之心,此为上计。"司马颖听从。

皇帝见司马颖于东堂,慰劳他。司马颖拜谢说:"此大司马司马冏之勋,臣无豫焉。"

借机上表称司马冏功德,宜委以万机,自陈母亲有疾,请归藩。即辞出,不再还军营,便谒太庙,出自东阳城门,于是归邺城。遣信与司马冏相别,司马冏大惊,驰出送司马颖,至七里涧,追上。司马颖住车言别,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为忧,不及时事。由是士民之誉皆归司马颖。

司马冏辟新兴人刘殷为军谘祭酒,洛阳县令曹摅为记室督,尚书郎江统、阳平太守河内人苟晞参军事,吴国人张翰为东曹掾,孙惠为户曹掾,前廷尉正顾荣及顺阳王司马豹为主簿。孙惠是孙贲的曾孙;顾荣是顾雍的孙子。

刘殷幼时孤贫,养曾祖母,以孝闻名,人以谷帛送他,刘殷受而不谢,直说:"待后贵当相酬。"等长大,博通经史,性倜傥有大志,俭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颓然而不可侵。司马冏以何勖为中领军,董艾典枢机,又封其将佐有功者葛旟、路秀、卫毅、刘真、韩泰皆为县公,委以心膂,号曰"五公"。

成都王司马颖至邺城,皇帝下诏遣使者就申前命;司马颖受大将军,让九锡殊礼。上表论兴义功臣,皆封公侯。又上表称:"大司马前在阳翟,与贼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乞运河北邸阁米十五万斛,以振阳翟饥民。"造棺八千余枚,以成都国秩为衣服,敛祭黄桥战士,旌显其家,加常战亡二等。又命温县瘗赵王司马伦战士万四千余人。皆卢志的计谋。司马颖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然气性敦厚,委事于卢志,故得成其美。下诏再遣使谕司马颖入朝辅政,并使受九锡。司马颖嬖人孟玖不想还洛阳,又程太妃爱恋邺都,故司马颖终辞不拜。

当初,大司马司马冏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司马伦撰写禅诏,收捕,想要杀之。大将军司马颖为之辩理,得免死,借机上表陆机为平原内史,以其弟陆云为清河内史。陆机友人顾荣及广陵戴渊,以中国多难,劝陆机还吴。陆机以受司马颖全济之恩,且认为司马颖有时望,可与立功,于是留下不去。

(陆逊的后代,也不免于在祸福利益面前进退失据,陆机第一次帮司马伦写禅诏,就是一失,其就一失再失。人不免于死,陆机就是学不得成,不能按明哲保身的要求去行动。华衫老师借汤因比《历史研究》解释明哲保身:

逃避与殉教,这是个问题。逃避者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殉教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逃避是一种懦弱,殉教则是一种狷介罢了。我们要做的,是对社会现实和自己局限的完全接受,然后寻找自己安身立命的道路。是为明哲保身。)

秋,七月,再封常山王司马杰为长沙王,迁开府,骠骑将军。

东莱王司马蕤,凶暴使酒,数次陵侮大司马司马冏,又从司马冏求开府不得而怨恨他,密上表司马冏专权,与左卫将军王舆谋废司马冏。事件被暴露,八月,下诏废司马蕤为庶人,诛王舆三族,流放司马蕤于上庸;上庸内史陈钟承司马冏的旨意暗地里杀掉司马蕤。

赦天下。

东武公司马澹坐实不孝被流放辽东。九月,征其弟东安王司马繇恢复旧爵,拜尚书左仆射。司马繇举荐东平王司马楙为平东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镇下邳。

最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还在蜀地的流民,又遣御史冯该、张昌督促。李特兄李辅自略阳至蜀,言中国方乱,不足马上还。李特也觉得是这样,累遣天水人阎式到罗尚处请求宽限,权停至秋天,又纳赂于罗尚及冯该;罗尚、冯该同意。朝廷论讨赵廞之功,拜李特宣威将军,弟弟李流奋武将军,皆封侯。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民与李特同讨赵廞的,将加封赏。广汉太守辛冉想以灭赵廞为己功,压着朝命,不以实情上报,众人全都怨恨他。

罗尚遣从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这时流民遍布在梁、益二州,帮别人做佣力,听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而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李特再次遣阎式到罗尚处,求停至冬天;辛冉及犍为太守李苾认为不可。罗尚举别驾蜀郡人杜苾秀才,阎式向杜苾陈说逼移民所存的利害关系,杜苾亦想要宽流民一年;罗尚用辛冉的谋划,不听从;杜苾于是致秀才板,出仕还家。辛冉性格贪暴,想要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于是与李苾报告罗尚,说:"流民前因赵廞之乱,多所剽掠,宜借机移设关以夺取他们手上财物。"罗尚移书下令梓潼太守张演于诸要施关,搜索宝货。

李特数次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帅归李特。李特于是结大营于绵竹以接待流民,移辛冉求自宽。辛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购募李特兄弟,许以重赏。李特见到后,全都取回以归,与弟弟李骧改其购赏说:"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阎、赵、杨、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赏百匹。"于是流民大惧,归李特的愈众,旬月间过二万人。李流亦聚众数千人。

李特又遣派阎式到罗尚处求申期,阎式见营栅冲要,谋划要掩捕流民,叹息说:"民心方危,如今而速逼,乱将作矣。"又知辛冉、李苾的心意不可回,于是辞别罗尚还绵竹。罗尚对阎式说:"先生暂且把我的意思告诉流民,如今听宽限的了"

阎式说:"明公惑于奸说,恐无宽理。弱而不可轻的正是民众,如今趣之不以理,众怒难犯,恐为祸不浅。"

罗尚说:"然。我不欺先生,先生可以回了!"阎式至绵竹,对李特说:"罗尚虽这样说,然未可信。何者?罗尚威刑不立,辛冉等人各拥强兵,一旦为变,亦非罗尚所能制,深宜为备。"李特听从。冬,十月,李特分为二营,李特居北营,李流居东营,缮甲厉兵,戒严以待事变。

辛冉、李苾一起谋划说:"罗侯贪而无断,日复一日,令流民得展奸计。李特兄弟都有雄才,我们将为所虏!宜为决计,罗侯不再询问!"于是派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人偷偷帅步骑三万袭击李特大营;罗尚听闻,亦遣督护田佐助曾元。曾元等人至,李特安卧不动,待其众半入,发动伏击,死者甚众。杀田佐、曾元、张显,传首以示罗尚、辛冉。罗尚对将佐说:"此虏成去矣,而广汉不用人言以张贼势,如今怎么办!"

于是六郡流民李含等人共推李特行镇北大将军,承制封拜;以其弟李流行镇东大将军,号东督护,以相镇统;又以兄李辅为骠骑将军,弟李骧为骁骑将军,进兵攻冉于广汉。罗尚遣派李苾、费远帅众救辛冉,众人畏李特,不敢进。辛冉出战,屡败,溃围奔德阳。李特入据广汉,任命李超为太守,进兵攻罗尚于成都。罗尚以书信谕阎式,阎式也回书说:"辛冉倾巧,曾元小竖,李叔平非将帅之材。式前为节下及杜景文论留、徙之宜,人怀桑梓,孰不愿之!但往日初至,随谷庸赁,一室五分,复值秋潦,乞须冬熟,而终不见听。绳之太过,穷鹿抵虎。流民不肯延颈受刀,以致为变。即听阎式的建议,宽使治严,不过去九月尽集,十月进道,令达乡里,何有如此呢!"

李特任命兄长李辅、弟弟李骧、儿子李始、李荡、李雄及李含、李含的儿子李国、李离、任回、李攀、李攀弟弟李恭、上官晶、任臧、杨褒、上官悖等人为将帅,阎式、李远等人为僚佐。罗尚一向贪残,为百姓所患。李特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罗尚频为李特所败,于是阻长围,缘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李特相拒,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

(地方官员又贪又蠢,吃相一个比一个难看,流民本身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他们不安抚送归,反而还想着要抢劫流民!流民的说法是从李特开始的,之前有各种称呼,差不多和山寇的意思等同。说白了这些人都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他不抢地方,不搞叛乱就谢天谢地了,地方官竟然还要想抢他们身上的那点浮财。)

十二月,颖昌康公何劭薨。

封太司马司马冏的儿子司马冰为乐安王,司马英为济阳王,司马超为淮南王。

解读:司马家治下的天下,大家以利为利,在任何情况下,考虑的不是天下安定,搞好发展,大家算计的都是自己的那一点得失,司马伦听命于孙秀吃相难看,而孙秀吃相又太难看,大家上下欺骗,搞的都是表面文章。

司马冏起兵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呢?第一,他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就是传檄天下,让所有的人二选一。第二,入京城后马上让皇帝回归,占了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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