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柔韧人生

四月十八,榆钱成熟的日子。放学后,赵阳树急匆匆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乌云笼罩着整个城市的上空,一道刺目的闪电在黑色的云层中肆意划过,狂风揉搓着榆树的枝头,榆钱如撕碎的金箔在风中旋舞,形成一种危险的美感。赵阳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拼命地蹬着单车的脚蹬,想着早些回家,掐断家里的电源。妈妈交代过,家里的电线老化了,打雷的时候一定要拉下电闸,以免家中失火。前几年胡同里的胡老太太家就是因为下雨时电线漏电着火的,胡老太太没退休之前,在邮局工作,她积攒了三十多年的邮票被烧大火得干干净净。为此,胡老太太患了面瘫。
刚进屋,手机就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妈妈说:“阳树,你回家了吗?你把家里的电闸关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搬家到大兴区的新楼里去住,离开这个地方。外面雨很大,你不要乱跑,妈妈晚上加班,你自己从煤气上热些饭菜,别等妈妈了。”
赵阳树挂断了手机,推开窗户,只见大雨冲刷着整个胡同,几个穿着雨衣的身影,在大雨中掏下水道。赵阳树关上窗户,屋里黑洞洞的,又热又潮湿,散发着腐烂的霉味,这屋里养蘑菇正合适。
赵阳树脱了校服,上身只穿一件背心。他点了根蜡烛,摊开书本看书。明年就要高考了,为了妈妈,赵阳树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学。妈妈在肉联厂的冷库工作,由于长期被寒气侵蚀,她手指的骨关节扭曲得变了形。为了攒钱楼房,妈妈从来没舍得休假看病,腰腿疼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吃几颗去疼片止疼。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潮气涌进屋里。佳妮穿着宽大的雨衣,如一只诡异的黑猫闯了进来。她脱掉湿淋淋的雨衣,粗壮的麻花辫子滴着水珠,她冲着赵阳树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佳妮在微笑的时候,总让人想到猕猴一类的幼兽,同学们为她起了个外号叫“虎丫头”。佳妮是胡老太太的孙女,胡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出国了,只有她带着佳妮生活。赵阳树没有理她,只管看书,佳妮也不生气,她坐在赵阳树的对面,摊开书本,默默无闻地做练习题,写着写着就爬到桌子上睡着了。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个后海,雨停了,赵阳树拉上电闸,拧开点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佳妮醒了,吹灭蜡烛,伸了伸胳膊打着哈欠说:“阳树,你知道吗?今天下雨咱们胡同口的榆树被雷劈了,我奶奶说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赵阳树没有理她,佳妮又说:“你家真好,一点也没进水,我奶奶家流进半尺深的水,我奶奶正一盆一盆地往外倒水。”说完嘻嘻地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赵阳树对佳妮说:“佳妮,以后你不要来了,明年我们就要高考了,我家和别的家庭不一样,我必须考取好的大学,来回报我妈对我的付出。”
佳妮回答:“我们都一样,我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你的爸爸不要你和你妈妈了。”
赵阳树瞪了佳妮一样说:“我爸爸是个大学教授,因为和我妈妈没有共同语言才分开的,他现在还一直单身。”
佳妮说:“我去!你别给你爸爸脸上抹粉了,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你爸爸是陈世美,早娶了个大美人,现在孩子都十来岁了,你妈妈不想让你恨你爸爸,所以说你爸爸一直是单身。”至于爸爸的情况,妈妈一直回避着,不轻易提起。也许,很多真相永远被妈妈隐藏起来。
本栏目主编:宋蔷
作者简介:宋蔷,本名:阿伊晓仙吉,2001年出生于新疆库尔勒,热爱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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