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谒梁漱溟墓

对我而言,梁漱溟的力量终究更大些。

昨天白天给《江淮文史》打电话,问那篇关于梁漱溟的访谈录刊登了没有,对方说:“正在发,正在发。”便没再多谈。然而,凌晨梦境即与梁漱溟有关。

梦中也是有白天有黑夜,只是白天、黑夜来回倒换,而且有时是瞬间倒换的。

开始的时候,我还在采访梁漱溟的儿子。采访他的还有其他的年轻记者,老先生耐心地纠正记者采访稿中的问题。我也在旁边听听,具体修改的内容,梦中是有的,醒来却已完全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我来到了一个宛如大荒之境的所在。说是大荒之境,是因为那是黄土高原,完全是野外情形。山坡坡上,坡底下,很多人都去祭拜名人的坟墓。可是,梦是矛盾的。

两道山梁,两道路,很多人顺着那两条路热热闹闹地迤逦而行,身上挂着出入大门的牌子。那两条路的前面,一个是北京大学,一个是清华。我就想,怎么回事呀,不是名人的坟墓吗?大家不是在清明祭拜吗?

我走的路与他们不同,是在中间,与其说是道路,其实是没有的,一个土坡接着一个土坡,身边的人很少,土坡不高,有些地方却不好上去,我便也没有硬着往上走。

我也许终究是孤独的,梦中亦是。

有两个人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他们是从某地来的,某次会议上见过。他们以为我也是有牌子的,我说没有。然后便没了下文。

山坡下有一些大的房间,很多人聚在里面打牌。我就奇怪,他们不是扫墓吗?怎么都在兴高采烈地打牌呢?世事就是如此,他们就像很多外出旅行的人,虽在旅行,而仍对打牌之类更上瘾。当然也未必上瘾,他们只是以此来消耗时间而已。里面没有年轻的面孔,但见到几个中年男子,他们是演员和明星。

我又一次走在路上,孤单一人,所有的人跟我无关。我本是想去拜谒梁漱溟之墓的,但我没有通行证。别人往那边走,我往回返,就要离开大荒之境。

突然,耳畔听到右侧不远处有摩托车的声音。扭头一看,梁漱溟的两位孙儿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也不知怎的,我的手上便瞬间地有了几张纸,上面有他们所写的文字,其中一句话似乎是:“我们这样地不去迎合官府,只管走自己的路,究竟会怎样?”语气中似乎颇有悲愤的情绪。

他们离开了,但似乎在提醒我,在人们不去注意的平地上,在那个阑珊的所在,应该就是我想找的梁漱溟墓。

我便走到了那里,果然看到了梁漱溟的雕像,又似乎没有。他的坟墓边,还有他的家人的雕像,那些雕像中,一边是男的,一边是女的,有的是我认识的。

我本打算在梁漱溟墓前行跪拜礼的,但终究没有,而只是侧着身子,蹲在那里,很诚恳地向他诉说自己的心事。有个老年女子带着孙女,跪着祭拜。我看了她们一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也奇怪,没多会工夫,梁漱溟坟墓边由暗变亮了,那些家人的雕像都动起来了。原来,他们是以这种方式守墓。在他们结束后,我跟其中的一位家属(中年妇女)边走边聊。她说了梁漱溟的主要贡献,我觉得她虽是梁漱溟的家人,但对梁漱溟并不真正理解。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她说:“梁漱溟最伟大的地方,应该还是他的独立特行的本色。他的那种风骨所产生的力量,才是最大的。”由此我便想到了知识分子,不只是中国的,还有世界的。

而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手中的本子,那个梁漱溟儿子送给我的本子,封面本来是什么也没有的,如今侧着看,却发现上面隐隐的烫金,正是梁漱溟和其他人的雕像。梁漱溟的雕像尤其显眼。我才明白,原来这是一种新的封面形式,叫封霜。扉页上也有了梁漱溟等人的名字,那个本子便变成书了,里面记载着很多内容。这让我意识到,我虽是孤独的,但也未必。而我一定是一个担负一定使命的历史记录者和思考者。

这时,梦醒了。起来一看,凌晨三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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