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痛”地狱里挣扎的麻风患者的希望之光

摇滚乐之父崔健有一首歌如此唱到:

我没穿着衣裳我也没穿着鞋,

却感觉不到西北风的强和烈,

我不知道我是走着还是跑着,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给我点儿刺激大夫老爷,

给我点儿爱护士姐姐,

……

这首歌仿佛就是麻风病患者的真实写照,深陷在“无痛”地狱里,手脚麻木,不知冷暖,饱受歧视,虽然这并非歌者的本意。在“世界防治麻风病日”即将到来之日,让我们再次走进麻风病那段触目惊心的历史,关注麻风病人的现状,用爱给黑暗的“无痛”地狱带来一束希望之光。

01

麻风病的历史血泪斑斑 令人不寒而栗

麻风病由来已久,在全球流行已有3000余年,和梅毒、结核并称为“世界三大慢性传染病”。

让时光穿越到二千五百年前,回到公元前6世纪。孔子的弟子伯牛病重。一日下午,孔子独自一人前往弟子伯牛的住处。尊师前来,伯牛理应出门相迎。然而,他们却只是隔着门窗,遥遥相望,师生之间再也不能以礼相待。《论语》将这一场远古的师生相见记录了下来:“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医学史家诠释,伯牛患了麻风病,因病有传染性,尽管孔子痛惜弟子,仍只能隔窗问候,并发出“斯人也而有斯疾也!”的长叹。这是我国文字记载的第一例麻风患者。圣贤如孔子,也只能对麻风病那般喟叹!

其他世界各国,也未能免受麻风病的荼毒。有历史记载,耶路撒冷国国王鲍德温四世(公元1161年~公元1185年)饱受麻风病的摧残,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麻风病患者了。美国史诗电影《天朝王国》还将他的故事搬上了银幕。鲍德温四世9岁时就被诊断患有麻风病,身体没有痛感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不断腐烂。当时欧洲认为,麻风病是被上帝所诅咒的恶人所患的疾病,罗马教廷因此质疑鲍德温四世的继位是否恰当。这位传奇国王24岁即英年早逝,治国才能为人称道。去世前,他不但全身溃烂,而且已经双目失明。他以麻风病人的残缺腐朽之躯将风雨飘摇的耶路撒冷国支撑了11年。

伯牛和鲍德温四世的处境,虽然令人心酸,但与其他麻风患者相比,已经是身在天堂。古代时期,世界各国对待麻风病人堪称惨绝人寰。由于不清楚病因,属于不治之症,且患者又面目狰狞,几乎每个国家都有律法规定麻风病人的归宿:处死或驱逐。

1975年,从湖北省云梦县秦代古墓中出土了1155枚竹简,其中有6枚是对麻风病人的法律记载。规定说,如果麻风病人犯法就会被押到“疠迁所”去淹死或活埋;如果修筑长城的罪犯出现麻风病症状,将立即停止苦役,被送到“疠迁所”等候处理。那时,人们甚至不愿意用刀来结束麻风病犯人的生命,因为担心麻风病人的血液中有毒物,会玷污健康人和周围的环境。

中世纪的欧洲,人们十分惧怕麻风病患者,便用船把麻风病人运到海上,准备将他们投入大海溺死。求生的本能使麻风病人纷纷逃离,许多荒郊野外和无人居住的山谷,就成为麻风病人的栖息之所。慢慢地,这些地方成为专门放逐麻风病人的隔离区,麻风病人被人们抛弃,虽生犹死。据说麻风病人被隔离前,人们会为他们举行送葬仪式。隔离后的麻风病人会被限制外出。如果外出,必须一边行走一边摇铃或打板儿,目的是使健康人能够及时躲避。在麻风病高度流行时,仅欧洲的隔离所就达1.9万多处。

到了近代,麻风病患者的处境也没有明显改观。我国福建省某些地方,在麻风病人将死时,用绳子把草屋拉倒,把病人活埋其中。1935年,广东军阀陈济堂在广州白云山下,一次就地枪毙麻风病人近300人。1936年,高要县县长马炳乾命人在肇城挖了一个大坑,活埋病人二十余人。1941年,云南洱源县地方当局将麻风病人赶到荒山,不准他们下山,使其活活饿死。

02

麻风病对人的伤害 精神摧残远甚于肉体折磨

麻风病肉体上受到的摧残虽痛心切骨,但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才更像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片刻未曾远离。麻风病也因此成为人类所历经的各种疾病中最让人不齿的——它发端于肉体,却还要接受道德的批判。

《圣经》记载,公元前1050年,腓力斯人在战争中击败了希伯来人,占有了希伯来人的宝物,但很快腓力斯人就遭受到麻风病的袭击,直到他们将宝物归还给希伯来人时麻风病才告停息。希伯来人把麻风病称为“杂拉斯”,意思是“灵魂不洁和不可接触”。从那时起,麻风病就被看做由于触犯上帝而遭受的惩罚,麻风病人成为受人歧视的罪人。1179年,天主教会最高会议决议,麻风病必须被彻底隔离,病患以及家属不被允许上教堂。

此外,因恐惧和偏见引起的歧视,一旦诊断为麻风病,就要被亲情抛弃,被好友疏离。很多已经治愈的病人,宁愿终老麻风村,也不愿再回到曾经让他们魂牵梦萦的故乡。

有位女性麻风病患者,容颜尽毁,病愈后一直不愿出院。后来经不起对于亲情的思念和渴望,回到了家。然而,一到家,便看到窗台上那面镜子。在麻风村几十年,她从来不照镜子,因为没有勇气看到全然陌生的面孔。她抓过镜子,先是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眼皮外翻,猩红色的皮肉裸露着,鼻梁塌陷一直通到嘴巴深处。再看看家人的眼神,痛惜、慌乱、无奈、同情,各种情感交织。在她脸上,看不出这个家族的任何痕迹,只是一个陌生而丑陋的女人。足不出户窝在家里几天,她再也不敢面对家庭以外的任何人。这一天,她让家人找来一个口罩,洗干净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丈夫没有勇气跟这样一个女子同床共眠,一夜未归。第二天,家人发现她已经过世。两三粒安眠药落在地上,仿佛在告诉家人,她经过怎样的灵与肉的挣扎,才放弃自己的余生。

03

挪威学者揭秘麻风真相 终结各种荒谬推测

朋友对此很惋惜,说那么多年的苦都熬过来了,怎的就不能再忍一忍呢?其实,相比于生命,体面和尊严的重要性也难分高下。

麻风患者的这种身心俱受摧残的现状,直到19世纪中叶才被终结,挪威学者揭开了麻风病的神秘面纱。1856年,挪威著名麻风病专家丹尼尔逊忍不住好奇,冒险将一名麻风病人的皮肤结节的刮取物接种到自己和四名助手身上。幸运的是,他和助手都没有染上麻风病,这使丹尼尔逊坚相信麻风病是遗传病、不会传染。当然,这个结论很快被推翻了。

1873年2月28日,丹尼尔逊的女婿,也是挪威麻风病学家汉森,在显微镜下发现了棒状小体,后来证明这就是麻风病的致病菌——麻风杆菌。人们为了纪念汉森,也把麻风病称做汉森氏病。麻风杆菌的发现,彻底结束了关于麻风病的各种荒谬推测,麻风病的研究从此进入一个新纪元。

04

抗麻风药物诞生 麻风病消失指日可待

由于没有有效的抗麻风药物,1897年在柏林、1909年在挪威卑尔根召开的第一届和第二届国际麻风大会仍然把“隔离病人”作为唯一有效的预防方法。

1943年,美国一位研究肺结核药物的医生意外地发现,砜类药物虽然对结核病疗效不显著,却对麻风病有良好的治疗效果。砜类药物的问世结束了麻风病不可治疗的历史。

1953年,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召开的第六届国际麻风大会指出,麻风病院应由医院和诊所替代。

1958年,日本东京第七届国际麻风大会呼吁终止对麻风病人的强制性隔离。

20世纪50年代,氨苯砜开始用于麻风病的治疗。

1953年,为减少麻风病对人类的伤害,世界卫生组织确立每年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为“世界防治麻风病日”,以发动各种力量来帮助麻风病人克服生活和工作上的困难,使麻风病人获得更多的权利。

20世纪70年代,麻风病的联合化疗方案被确定。

1991年,世界卫生组织制定全球消除麻风策略。

1995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消除麻风特别行动计划。

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全球范围内消灭麻风病的目标。自此,全球各地的政府、公众、防治机构、麻风患者及所有利益相关者,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开始了漫长的征程。

2012年,在中国麻风病防治工作会议上,中国承诺2020年消除麻风病危害。

没有麻风病肆虐的世界,就在不远的将来!

05

没有心灵的麻风 才是真正没有麻风的世界

麻风带给生命个体的灾难,从远古至近代,无疑都是一场灭顶之灾。病痛本身、被家人抛弃,被邻居鄙夷,诸多原因,许多病人不堪忍受,自尽离世。

《麻风季刊》曾刊登过一篇题为《中华麻风救济会之呼吁》的文章,文中写道:苦莫苦于病,惨莫惨于死。麻风者,致死之病也有人焉。而罹斯疾,失知觉,落肢指,呻吟床褥,贻害子孙。内羞伍于家庭,外惭形于社会。无能工作,失却自由,一息仅存,了无生趣……

消除麻风病身体上的病痛已非难事,但抚平心灵上的创伤路长且艰。

没有麻风的世界,不仅是没有人发病,而是即便有麻风病患者存在,依然是一个温情的世界。

最后,我们还要致敬曾经、正在和未来致力于消灭麻风病,付出青春与汗水甚至生命的医务工作者,为在“无痛”地狱里挣扎的麻风患者带来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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