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老与何首乌
口述 杨明望
汤志勇 王永达整理
张果老幼名张果，九岁那年死了爹娘，又无兄弟姐妹，只好靠讨饭为生。一天，他饿昏在南山破庙里，被庙里一个姓何的老和尚救活了。老和尚收他为徒，从此，张果在庙里当了小和尚。老和尚八十多岁了，雪白的胡须，佝偻着腰，寡言少语，整天坐在佛像前，闭着眼睛念经。张果被派往庙后菜园里浇菜。张果很能干，不但种好了菜，而且把庙前庙后都种上花草和树苗。张果天天浇水，花草长得水灵灵的；树苗长得直挺挺的，老和尚见了很高兴。张果担着水桶，浇啊，浇啊，一天天过去了，只有两只水桶和张果作伴。很快他长到了十岁，可除吃饭和老和尚偶尔说上几句话，他没有见过任何人。他一个人睡在庙前放置杂物的破房里。想爹了，就哭一阵说：“爹呀，我想你了，你到我梦里来一会吧！”想娘了，又哭一阵，说：“娘呀，我想你了，你快到我梦里来一会儿吧！”老和尚知道他的心思，也为他唉过几回。这天夜里，张果又梦见娘了。娘见了他哭了，说：“果呀果，别管好歹，你要吃饱。夜里睡觉要盖好，别凉着肚子了；別一个人到山下河边打水，那河岸太陡，落水里谁救你呀……”张果哭了，还是娘亲呀！他一头扑到娘怀里说：“娘呀娘，我不让你走了，我天天想你呀！”娘说：“果呀果，娘也想你呀！”娘俩抱着头，哭了一阵又一阵，张果哭醒了。可是这次不是梦，他娘还抱着他哩！张果高兴极了，说：“娘呀，你真的不走了吗？”“嘻……”一个小孩的笑声。张果这才发现，抱着他的不是娘，是个光屁股、带红兜肚的小男孩。张果很奇怪，半夜三更是谁家小孩迷路了！说：“你这小孩家住哪？怎么跑到这儿来啦？还不回家，晚了，你娘挂念你咋办？”小男孩笑了，说：“果哥哥，你不认识我？俺家就住在庙后，爹娘叫我来和你玩的，不碍事！”“我昨不知道庙后住的有人家，你叫啥？”小男孩说。“你不认识俺，俺认识你。你就叫我小红孩吧！”“小红孩——”“哎——”“果哥哥——”“哎——”张果高兴极了，他拉着小红孩看了又看，哟！小红孩长得又白又胖，两只大眼水灵灵的，眉毛像两片弯弯的柳叶，嘴唇红得像樱桃，腮（帮）上一笑两酒窝。別说有多好看了！红孩说：“果哥哥，咱俩盘脚盘吧？”张果说：“好！”说着，两人坐在地上盘了起来。红孩盘着，唱着，声音特别美。张果说：“这歌娘从前给俺唱过，俺也会。”可小红孩唱的比娘唱的好听多了。他高兴得张着嘴，一个劲的笑。张果好多年没笑过了，这次笑得脸上像开了花！“喔喔——”山下村里传来了大公鸡的叫声，天快亮了。红孩说：“果哥哥，咱不玩了，我该回家了，明儿再来！”说着站起身要走。张果一听红孩要走，急了。上前一把拉住了红孩的红兜肚：“小弟弟，别走呀，跟我玩一会儿！”“不！回去晚了，娘吵我。天还没亮，你还可以再睡会儿。我明儿再来！”转眼，红孩不见了。爹娘死后，头一次有人跟他玩。红孩走了，张果哭了，他哭得很伤心！张果哭着，叫着：“小弟弟——快回来！小弟弟——快回来！”老和尚听见张果的叫声，急忙跑了过来，生气地说：“半夜三更的你哭叫个啥！快睡觉。”说完回房去了。张果站在院里发愣，回到屋里发呆，两行眼泪像断了线的佛珠，一串串撤落在铺草上。我张果的命好苦哟！只有在夜里才有幸福的时刻！他怎么也睡不着，便挑起水桶去菜园。刚到井边，桶里水满了；刚挑在肩，水桶自己往前走了；刚到菜园，哇！里水已经浇好了。张果感到身上软绵绵的，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好香，没做梦。天过去了，又到夜里。张果扫完庙院，刚上草铺，突然，被一双小手捂住了双眼。“你猜猜我是谁？”“小弟弟——哎——”红孩又来了，张果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把红孩抱在怀里哭了，红孩也哭了。他帮他擦泪，他帮他擦泪，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都笑了。俩人笑得坐在地上，前仰后合。笑够了，红孩说：“果哥哥！”“嗯！”“咱俩今儿个跳绳玩吧？”“好！”红孩掏出准备好的绳，二人跳起绳来，张果正玩入了迷，山下的公鸡又叫了。红孩收起绳子说：“果哥哥，我该走了。”张果拉着他：“弟弟别走！”“哥哥，我明儿来！”转眼红孩又不见了。张果又哭又叫：“小弟弟——快回来！”老和尚起来很生气地说：“半夜三更你又把人吵醒，快回屋去！”张果怎么也睡不着，挑起水桶去浇菜，水满了，菜浇好了，他又在草地上睡着了，这回梦见了娘。娘说：“果呀！红孩是好人，你跟他玩娘放心！”娘说完转身要，张果一把拉着娘，想问问红孩到底是谁家的小孩。不料听见有人大喝一声：“起来！”他睁眼一看，是老和尚气冲冲地站在身边，“你夜里不睡白天睡，说！你到底夜里干啥？”张果委屈地从草地上爬起来，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小红孩和他玩儿的事，老和尚听罢感到很奇怪，心想，附近根本没人家，哪里来的小红孩？莫非是……嗯，不如让张果这样……他把张果扶起来，哈哈大笑说：“你这孩子，早说是跟红孩玩不就没事了吗？红孩我认识，不是别人。这样，你白天不用干活了，好好睡觉，夜里你和小红孩玩。他临走时，你把这根红线系在他的红肚兜上，我跟他娘说，不让他娘挂念。”“好！”老和尚递给张果一团红线。夜里，红孩又来了。俩人玩对板子，这次该张果唱了：“对对对板子，家有个花婶子，脚又小，脸又白，两把剪刀铰起来；铰个桃，桃有毛，铰个杏，杏发酸，铰个蝴蝶飞上天。”“喔喔喔——”公鸡叫了，红孩要走了。张果送他，偷偷把红线系在红孩兜肚舌背带上。这次张果没下地，回到屋里了，可怎么也睡不着。老和尚为啥叫我拴线哩，他要找红孩家娘告状？不行，我得看个究竟。他偷偷溜到和尚的屋根下。原来老和尚今晚根本没睡觉，在偷听张果红孩说话呢！就听老和尚自言自语地说：“好哇！原来是样，好，好，哈……”张果一听吓坏了，红孩要挨打了。
想去告诉他，又不知他住哪，他急得出了一身汗。正在这时老和尚顺着红线走了出来，慢慢向庙后走去。一步，一步，像踩在张果心上一样，他难过极了。心想，红孩弟弟快跑吧。老和尚走哇走哇，顺着红线来到庙后墙根下。墙根下是张果种的夜交藤，张果天天浇水，如今夜交藤长得枝叶茂盛，藤蔓攀援，老和尚很奇怪，便拿来铁锹，在那最大的一棵根上挖了起来。不ー会儿，挖出一个又大又白、又像小娃娃一样的东西。老和尚高兴得丢下铁饿，抱着那东西跑回屋去了。张果上前一看，他种的夜交藤的根被老和尚挖去了。他连忙封好土，又溜到老和尚窗下。只听老和尚说：“哈哈，我今天非要尝尝你到底是啥东西!”说着，把根娃娃放进钵里煮了起来。霎时间香气四溢，老和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见火候不到，急忙出门搬柴去了。张果趁机到钵前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钵里煮的是红孩弟弟！
他傻了，顿时哭了起来：“小弟弟，是我害了你呀1”正哭着，就听红孩在钵里说话了：“果哥哥，别哭别哭，赶快把我吃了，把汤也喝了！快，不然来不及了！”“不，不，小弟弟，我已经害了你，怎么能再吃呀！不，不。”“哥哥，听我的，快吃我，没错，你看，那不是我。”张果低头一看，红孩不见了，钵里是一块肉。好香！张果好多年没吃过这么香的肉了，他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肉，顿时觉得浑身是劲，精神百倍，双目生辉，脚下飘逸。刚要喝汤，老和尚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张果顾不得许多，端起钵子急忙从侧门溜了出去。老和尚进门不见了钵子，大吃一惊。快步来到张果房内，见张果不在，心里明白了，钵子一定是张果偷的。他气得大声喊了起来：“张果——你个混帐，快把东西还給我！不然，我非打死你不中！”张果溜进了驴棚，见已无路可走，只得把钵子放在驴槽里，自己钻进料堆藏了起来。老和尚追到驴棚，见料堆乱抖，心想，张果可能藏在里面，便吆喝道：“张果，你出来，把东西还我！不然，我饶不了你！”张果吓得不行，哪敢出来，老和尚不见张果出来，又说：“好，你不出来，我用铁叉扎死你，看你还不还我东西！”老和尚转身去拿铁叉，张果迅速钻出料堆，到驴槽一看，不好，汤被驴喝光了。这时，老和尚手抓铁叉怒冲冲跑了过来。张果想：跑吧，反正是活不成了。又想，骑驴跑不是快些吗？对！说时迟那时快，张果蹬着驴槽，骑上驴背，双手一拍驴屁股，那驴“刺溜”一声驮着张果窜出了棚圈。老和尚后边追，张果前面跑，驴骑倒了，他也不知道，一个劲用手拍驴屁股。那驴像长了翅膀一样，跑着跑着竞飞上了天。老和尚一见张果升天成了仙，后悔得连连顿足，只得丧气的回到寺院。来到驴槽边看见了那只铜钵，见还剩下一点汤渣就一口喝了下去。不料顿时腰直了，眼亮了，白发白须变黑了！此后，老和尚又活了好多好多年，用“根娃娃”给人们治好了好多好多的病。因为和尚姓何，吃“根娃娃”白发变黑，后人就把“根娃娃”叫作“何首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