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品牌策划师：二十

我不知道周身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脑海中时而哀号遍野、满是残躯，时而众人诵经、心神安宁，时而浊水流过、阴气遍布，时而深山老林、流水曲觞。我已经十分混乱。

上元宫消失不见，小庙的道士们莫名其妙，不知我是何人，当我拿起那张泛黄的委任状时，他们或许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我是张三才？我是张裕森？我这脑子里一下充斥了无数事物，我看得到过去，也看得到未来，我几乎听得到来自周遭的所有声音！我看得见天，也看得见地，我就像长了火眼金睛一般，我能感觉到这世间再无任何障碍能挡得住我的眼！何为眼观六路，何为耳听八方。我甚至感觉得到这南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师父曾说让我不要练术，可如今的我算什么？师父……爷爷……我……

我快步穿梭于山间，我能自空中越过三阳观，我更如箭一样在庙宇间穿梭，几十个道士看我如看一个怪物一般，我不知道现在是轻松还是沉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像一个新生儿一样呼吸着这山间的一切，甚至那山野灵狐、狼群虎豹都与我一起行走于林间。

我是至善之身，可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来自某一方世界屠戮过后的无比疯狂，我停在三阳观前，我想象得到彼时彼刻我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我觉得我就是天地之间一尊战神。

“列阵！”三阳观的道士们看到我变得无比慌张。

“贫道活了六十余年，只听长辈说过有什么邪魔，贫道一直以为这天地间根本不存在什么鬼神，而今看到你，贫道信了。今日贫道不得不用这最为阴毒之法灭你。众道听令，列阵，七煞锁魂阵。”一位带头的老道大吼道。

“住持，此阵阴毒无比，师祖在世时便说……”一个中年道士说道。

“都到什么时候了，这已经不是关乎我等生死存亡问题，这样的邪魔出现，你们还不明白吗？”老道士大喊道。

“住持，你就不怕我等入魔！”中年道士同样吼道。

“你等平日里不好好诵经练功，生死关头却还担心入魔！放心，本住持在，不会让你等入魔！列阵！”老道士气急败坏。

这一切被我尽收眼底，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无数杀戮的画面，如果能让我大开杀戒，或许我能好很多，可是面对下面那些道士，我怎么也起不来杀伐的念头。

“众位道长，无需担心，我并无恶意。”我低声道。

“你看看你自己，血气缠身，一身魔障，你说你无恶意，可你身上的恶意是你能控制得了吗？给我布阵！”几人显然不信我说的话，老道士依旧大喊着布阵。

“后辈们，你们可听说过明朝末年某个道观经阁中有一个老道士突然消失？”我问道。

“你……是那个清朝武官进经阁，据说那个老道士在经阁内呆了百余年都未曾出来……那清朝武官看到老道士时，他也是血气缠身……”老道士低声道。

“后辈，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觉得我能控制得住我这周身恶意吗？”那老道士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诸位，还不跪拜，眼前这位正是三百年前明末消失的那位真仙！”老道士突然恭敬起来，“敢问真仙尊姓大名？”

“贫道，张裕森。”我将名讳告诉了他们。

我听到他们大喊着“张大仙人”，他们或许觉得这是一场难得的造化，他们知道我就是明末那位凭空消失的老道士，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来自两万年之后那个比地狱还阴森的世界。

我慢步朝前走去，不知道往哪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三阳观慢慢远去，那群自以为看到“真仙”的人还在顶礼膜拜，我那时候才大概明白过来，张裕森就是张三才，爷爷是我，师父是我，我只是有点分辨不清世间的真真假假。其实也没必要再去分辨了。

我走回当年的村子，马厩早已不在，那二十匹马也不知所踪，曾经的村落独院变成了一栋栋大厦高楼，我从没在意过世间变化，等我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成了不认识的模样，这里终究不属于我。

我朝北走去，不知道如何撕开了一道裂缝，我走了进去，熟悉的六道光柱，我正准备寻其一进去，却听到背后一阵马群的嘶鸣，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二十匹马。我顺着光柱走了进去，看见一个牛头一个马面正对着六道大门发呆，当他们看到我和这二十匹马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那眼神里透露着几丝疑惑，但更多的可能是不安。

“你怎么又回来了？”牛头马面二人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