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说《论语》:泰伯篇(五)

01

   原  文     

泰伯第八

08.05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02

   释  解      

曾子说:“修行有成就的仁德君子,日常言行举止往往能给人们这样的感觉:以自己有能力的身份却还要向能力差的人求教,以自己学识广博多闻的身份却还要向学识浅薄寡闻的人求教;有却像没有一样,充实却像空虚一样,被人侵犯也不计较校正。从前我的朋友们就曾经是这样下工夫的。”

03

   释  字      

《说文》:寡:少也。从宀从頒。頒,分賦也,故为少。古瓦切。

《说文解字约注》:寡:徐灏曰:“此字惟训少可知,余则不能详也。”舜徽按:寡之言冎也,本书冎下云:“剔人肉置其骨也。象形。头隆骨也。”今考金文中寡字毛公鼎……父辛卣……寡子卣……皆从宀,其中象头骨隆起形。盖剔肉之后,空留头骨在屋下也。冎者,分解肉与骨也。凡物分解则少,故寡字训少。古人视夫妇如一人之身,故《仪礼﹒丧服传》云“夫妻一体也”,又云“夫妇牉合也”,皆是意已。若偏丧其一,有似乎肉骨之分离,故亦以寡称之。《小尔雅﹒广义》云:“凡无妻无夫通谓之寡。”是也。鳏本鱼名,古人多用为老而无妻之称者,鳏即寡之双声语转也。寡、冎音同,古盖一字。自篆体失真,本意己晦。许君但因篆立说耳。

《释名》:寡:无夫曰寡。寡,踝也。踝踝,单独之言也。

汉字“寡”金文从宀,从頁(页)。頁,古同首,头也。本像一个人独居一室。张玉金认为,后来为了使字形均衡,在像人身体的笔画两旁又加上了两个装饰性的笔画,合起来像“分”字。秦代篆文又在像头部形的笔画下加了两个短竖,使得“宀”里边的部分像是由“頁”和“分”组成的,因此,《说文》误为从宀从頒。本义为人少,亦指男女丧偶,后专指女子丧偶。引申指孤单、减少、缺少等。

《说文》:校:木囚也。从木交声。古孝切。

《说文解字约注》:校:段玉裁曰:“囚,系也。木囚者,以木羁之也。《易》云:'屦校,灭趾,何校,灭耳。’屦校,若今军流犯人新到箸木靴;何校,若今犯人带枷也。此字似当与下文械杽等篆为伍矣。”舜䘗按:此篆本义,久废不用。今语所称比校,乃借校为斠也;学校,乃借校为𡥈(孝)也。比校字亦有从手作挍者,则由急书时变易偏旁耳。

《释名》:校:校,号也,将帅号令之所在也。

汉字“校”篆文从木从交,表示用两木相交制作的刑具。《说文》:“校,木囚也。”王筠句读:“囚从□,高其墙以阑罪人也。木囚者,以木作之如墙也。桎梏皆围其手足,情事相类,故得校名。”本义为古代的一种木制刑具,因为校可以用来纠正进而禁绝人们的不当行为,故有校正,使之为正之义。后借校为斠,表示比校、校对、校正。引申指古代军队的一种建制。又借校为孝,表示学校,《集韵》:“校,教学之宫。”马叙伦认为,囚校为转注字。校仅是囚其首,而囚是既囚其首,还囚其身。

04

   素  说      

前面二章通过曾子的身教言说,让弟子从仁德实践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之中,领悟仁德大道的“一不损己,二不害人”的安泰和美境界,期望在位君子谨于外完其内,彰显礼义之精神,以成德为目标,守己分,尽己职,克己复礼,完成修身、齐家、安国、立德之使命。本章曾子继续讲述君子的德行在于学而无厌,在于“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在于不断提高自己对道义把握的能力,以完善自己的仁德境界。曾子说:“修行有成就的仁德君子,日常言行举止往往能给人们这样的感觉:以自己有能力的身份却还要向能力差的人求教,以自己学识广博多闻的身份却还要向学识浅薄寡闻的人求教;有却像没有一样,充实却像空虚一样,被人侵犯也不计较校正。从前我的朋友们就曾经是这样下工夫的。”本章曾子通过“坎陷”的方式,从未得道世俗之常人的角度,来言说修行得道者的言谈举止,从境界在下位的虚怀若谷谦卑感受之中,让弟子感受君子的“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把握“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的积学养德的修行之道。

本章需要注意的是曾子所使用的“坎陷”言说方式。“坎陷”一词源自牟宗三,牟宗三提出了“良知坎陷”说,圣人在达到自我完满之后,出于大悲悯心,其良知必然要回归进入世俗,通过世俗之人能够感受到的语言和行动让其觉悟,以拯救芸芸众生。前章曾子对门人弟子说,自己一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谨慎小心地躬行着志于道的实践,没有失德害道的失误,没有离仁违礼的行和为。本章正是对其进行具体的言说指导。本章的本意是说,修行有成就的君子的日常言谈举止中,处处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的粗心疏忽而离仁远道,从而自会问道于普通人。对仁德之道的把握不在于“有”和“实”上,“有”和“实”所彰显的仅仅是仁德大道的一个面向,并不是全部,要对仁德大道有全面的把握,切不可遗忘“无”和“虚”的面向。“犯而不校”是说有成就的仁德君子对别人的冒犯,自然会以不损仁不害道的方式处理,不会以常人的“有”和“实”的角度进行盲目的计较和校正。本章从平常人的角度来理解,就会错误地得出,这是君子的不张扬谦逊的胸怀和忍让之精神,从而遮蔽了德之本来面目。细心读《论语》,可以体悟到曾子和老师孔子在对仁德大道的把握上有着微妙的差别。随着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仅仅四、五十年的时间,本来在孔子那里是自然顺畅和谐的仁德大道,在曾子这里多了一些说教和教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所表达的是曾子对往日在孔子门下弟子们躬行实践的盛象,现在这样的盛象已经难得再现了。因此,吾友不单单指颜回,而是指往日的同门师友弟子和不同门的师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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