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龙大周作品

母亲，真的老了

龙大周（北京）

在家待了半年多，终于到回学校的日子了。这天早上，母亲起得特别早，做了一大桌子菜，算是给我送行吧。吃过早饭，由母亲和表叔用摩托车把我送到集上打车去县城。因为是赶集天，到了集上，谢过表叔，我们便分开了，我背着包、拖着受伤还未痊愈的腿和替我扛着行李的母亲去邮政快递点寄行李。寄完行李，母亲担心我路上会饿，于是提议带我去买点小零食在路上吃，我竟暗自发笑，心想:母亲真是健忘，才在家吃了早饭，而且从集上到县城不过一小时不到的车程，怎么会饿呢？到了县城可以吃顿午饭，再赶车还来得及。但我终究拗不过母亲，还是去买了零食。

买完零食，就是等车了，我们随便在路边的一个小餐馆里坐下，但都没有说多少话。我时不时看看手机，再看看母亲，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观察母亲了，连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白发、脸上有了这么多皱纹、双手变得这么粗糙我都不知道。这时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在我心里扎了一下，我突然紧张起来，害怕几分钟后即将到来的离别，我突然多么希望这天只是一个普通的赶集天，多么希望到县城的班车晚点来，让我再多观察观察我的母亲，看看她还有哪些变老的而我未曾发现的迹象，我担心下次再回来，母亲又老了许多，而我却不能发现。我也真是聪明，为了错过班车，我竟脱口而出跟母亲说我想吃包子了，让她帮我看着包，我去买点包子。母亲似乎有点高兴又有点埋怨的说：“想吃，我去买来就是了，你腿上有伤不方便，在这等着，车来了就拦下。”母亲说完便迅速转身迈着急促的步伐朝着包子铺的方向走了，像是要去完成一个我交给她的很紧急的任务。但是，母亲是真的老了，看，她的背不再像以前那样直了，走路也没有以前那样快了，尽管她现在在逼着自己走快一点。看着母亲急促的小碎步，并不是很优美的步态，我竟然有点想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泪水竟会慢慢的流了出来，又渐渐的模糊了双眼。

包子铺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向我走近，我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戴上仔细一看，原来是班车，到县城的班车，即将载着我离开母亲的班车。它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却又偏偏在这条街上走得这么慢，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因此而感激它，但今天，我多么希望它走快一点，至少在母亲回来前要超过我所在的地方，超出我的视野。我真想赶紧跑到车上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快一点，它却像知道我等母亲回来后就走了一样，慢悠悠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等着母亲回来。就在我为车子为什么不赶紧走开而急得直跺脚的时候，我发现车后有个一路小跑的人儿手里提着个白色塑料袋，像在追赶车子，速度竟比车子还要快，不过是起步晚罢了，远远的可以看出来她在拼命的跑着，但同时也很吃力。近了，近了，是母亲，她拎着包子跟在班车后面跑回来了，她一直朝着车子喊着什么。我看着看着，眼睛好像又湿了。我尽力用不那么哽咽的声音连叫了两三声“妈”她才听见，脸上露出了笑容，朝我走来，同时不忘大声地朝着车子喊了一声“等一下”，班车竟也神奇地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我趁着转身拿包的瞬间揩掉了眼泪，很平静的样子说:“妈，你回来了。”母亲却喘着气用非常焦急、还带有点抱怨和生气的口气说:“你怎么不拦下车，走的时候不是叫你车来了就拦下吗？待会儿到了县城又赶不上去贵阳的车。”说着把包子塞到我手里，抢过我的包转身向班车大步走去。

从餐馆到车上这短短的一段距离里，母亲像变了一个人，说了很多话，“一定要注意你的腿，不要碰着伤口”“到了县城、贵阳和北京都记得要给我打个电话”“还有，每到一个站记得给我发个位置”“记得按时吃饭，注意身体，不要弄感冒了”“钱该花就花，不要省着，没钱了就打电话给我们”……母亲一直不停地说着，又拼命地想着还有什么没有叮嘱我的，我跟在后面，强忍着眼泪，答得很敷衍，害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哭出来。换作平时，因为会晕车，能坐前面我绝不坐后面，但这天上了车，我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顾不上放好包，便从后车窗直直地盯着母亲看，看来她已经想起了刚才忘记叮嘱我的话，一直在着急地向我说着。唉，母亲真的老了，连她一直以来说得最多的对子女的叮嘱都忘了。从她的唇形变化我断定她一定在说“到了学校要好好读书，不要考虑家里”“有什么事都要记得打电话给我们”“在学校里不要惹事”“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冷了记得添衣热了记得减衣”这些话吧，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原来，母亲真的老了。

车子渐渐远去，母亲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又自觉地掉下来了，但这次我没有刻意去阻止它们，没必要也阻止不了吧。

【作者简介】龙大周，男，贵州黔西南安龙县人，苗族。在读本科生，就读于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也喜欢一群人一起热热闹闹，喜欢跑步、跳绳和羽毛球等运动。因为资质平平，所以一直以来都相信笨鸟先飞，不管工作还是学习都积极勤奋，愿意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