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2014年4月4日，凌晨，星河中满天的繁星已经羞涩地渐渐隐去，晨曦中的五羊市还沉浸在睡梦中，街道两旁绿茵茵的青草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清晰可见，街上赶早就市的行人行色匆匆，稀稀拉拉的小型货车满载货物呼啸而过……
无利不起早。趁人们还没有上班，一辆没有申报批准、悬挂外地车牌、经过巧妙改装的危险品运输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驶进山海大道。车子熟悉地向左向右连续拐了3个弯，在一座简易楼前停下。这在喧闹了一整天难得换来片刻宁静的物流转运综合批发市场，一辆超级大罐车，不合时宜地横亘在交叉路口，额外招人注目。
一位中年男子慌慌张张走下车，前后左右警惕地张望，十分生疏地操作泄流槽，心急火燎地加速泄流……
他不顾危险，恨不能将运来的东西一口气倒进埋藏在地下的大罐中，以便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随着“打非治违”重拳出击，他随时可能被抓。但为了牟取暴利，他罔顾法律，铤而走险。
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犯不着提心吊胆，整天在钢丝走。这种油锅里讨生活，刀尖上混饭吃的日子，他厌烦了，害怕了。他明白，非法偷运危险化学品进城，弄不好，蹲班房事小，身家性命不保事大……
这是最后一次，他幻想能平安顺遂，侥幸过关，逃脱制裁；此后，他下定决心，金盆洗手，改行易辙，另谋他路……
此时，白天忙忙碌碌、熙熙攘攘的城市东边的市第四人民医院，谧静安祥，垂柳摇曳……
4点04分，急诊科医生值班室，主治医师房埠舤（急诊科主治医师）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和衣躺到沙发上，刚刚瞇上一会，就被值班护士张翠绿（主管护师）急促的叫声催醒：“房医生，房医生，快，快，烧伤，两人危重，一人重伤，两人轻伤……救护车马上出发……”
房医生腾地从沙发上弹起，一边往外跑，一边吩咐道：“立即，马上向骆红袖主任（急诊科主任，主任医师）报告；通知烧伤科、胸外科的专家前来急诊科会诊；通知手术室准备三台手术……”
医院二公里外城乡结合部，二层楼房内，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妇人和她的三个孩子，瞬间被浓浓黑烟熏晕，被团团烈焰灼伤；楼房被烧毁，一间房屋坍塌；那辆“乔装打扮”的运输车烧得面目全非；司机被气浪掀到十米之外……
7点零04分，妇人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3个孩子，两个脱离危险，住进普通病房，一星期后出院；另一个重度烧伤，手术后，住进重症监护室ICU……
司机、操作手兼老板是一名中年男子，也是事件始作俑者。他叫牛犟犟，来自津门市。他全身90%灼伤，严重脑损伤，经医院全力抢救，从死亡线上捡回半条命。成了植物人的他，躺在病床上，全身被白色纱布裹着，只露出两个黑眼珠子……
11点零04分，他的妻子小雅来了，抱着不满两岁的儿子来了。她隔着玻璃，钉在走廊里，不停地摇头唉声叹息，什么主意也没有，什么念头也成空；她只能远远地看，静静地哭，茫茫地想……
昨天，你不是还跟小雅保证，这一档生意做成了，就回家给小雅买连衣裙，给儿子买奶粉，带咱娘去复检，给咱爸坟墓打块石碑……你还跟小雅说，有了钱就可以砌屋子了，就可以住楼房了，就可以买辆中巴跑客运，就可以让儿子到镇上的学校读书……
怎么今天，你却躺在这里，独自一人地躺在这里，一声不吭地躺在这里。小雅来了，儿子来，咱娘来了，你快出来，跟咱说话，跟咱回家……
其实，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有人没钱，可以赚；有钱没人，等于零。如今，人财两空，没钱没人，你让小雅怎么办？
你跟小雅说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说过，将来你不在了，小雅怎么做？过去虽然苦点累点穷点，可是一家人在一起，有盼有望有念想，有情有爱有惦记……
如今，看现在，现在无绪；望将来，将来渺茫……小雅满脸泪花向谁哭，满心惆怅向谁诉，什么是伤，什么是痛，什么是恨，什么是悲……
甚至不知道，生而为何？死又何惧？
究竟分不清，爱我的人，我谓何故？我爱的人，谓我何欲？
犟犟，你不要狠心丢下小雅，你快快醒来，否则，咱娘谁来养老送终？小犟谁来抚育成人？小雅谁来爱谁来疼？
犟犟，去年咱娘做了肾移植，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你说，不要紧，只要咱娘病治好了，就行。犟子会给你们安全，给你们富足，别人有的一切，犟子都挣给你们……
犟犟，现在，咱家一穷二白，这一笔笔医疗费、赔偿费，对咱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一笔这辈子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下午4点零04分，牛犟犟的母亲孟大娘来了。犟犟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孟大娘平静如水，操一口荆门话，意味深长对犟子说：“儿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儿呀，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其实烂活不如死。儿呀，你与其活着，害人害己，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儿呀，你走吧，你欠下的债，娘做牛做马帮你还，这辈子还不完，就下辈子，下辈子还不完，就下下辈子……”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何纯中，笔名午禾，广州市天河区政府工作，电气工程师，全国安全社区评审员，广东省、广州市安全生产专家、评审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天河作家协会理事。主编《安全实用指南》《安全生产有关法律法规汇编》等，著有《珠江岸边话<意见>》、文集《眼神》、短篇小说《生产队那些事儿》，在全国和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500多篇，知识版权2个。2020年长篇小说《痴心如玉》（笔名午禾）在纵横中文网连载；及散文集《亲历记》、评论扎记《午禾杂谈》、小小说集《午禾小小说》在纵横中文网推出。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