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国作品 || 打“响仗儿”—记忆微山湖 / 开普饭

打“响仗儿”—记忆微山湖

文◆宋致国

微山湖龚玥 - 民歌红2

打“响仗儿”，恐怕是微山湖上“开湖”之后；不，也应是微山湖上五花八门的捕鱼活动中，最为壮观的一种方式。

　　时间多在过罢大年，微山湖上冰凌初开，乍暖还寒的季节开打。因是湖上人家开春之后的第一件“盛事”，故参与者，渔民、旱民都有。加上这活动只能在一米左右的水域进行，所以也就成了湖上人家和“二湖堰上”人们共同“欢庆”的盛会。我们宋家闸居于二级坝上，闸前湖面开阔，湖水平均一米左右，遍湖是苲草，极适应鱼类过冬；因而就是极好的打“响仗儿”的水域。

　　说起来打“响仗儿”这捕捞方式，可是个大阵仗：最少需要十几只，或几十只八尺的小遛子（小船）才行。一般四五只小遛为一组，前边两只“敲响”，后边两只、三只“甩罩”。

　　其具体打“响仗儿”阵仗的过程，大致如下：

　　前边两只“打响”的船上，船头均设有一套“响环”；由一人专事用木制的“手锤”敲击而产生“轰”动效应。虽然“响环”为薄薄的钢圈做成，但由于在船头，经过敲击，那声音却极响极亮。只要“喤喤”之声一旦开打，马上能够声震数里；大有宣誓“开春了”“开捕了”之意。故“开打”之前多由“德高望重”老者主祭，上有湖神的牌位，下贡整猪、整羊、三牲祭品。几挂千头鞭放罢，经了主祭们念念有词的一番祭拜之后，然后才能“开打”。几组，十几组“响仗儿”船一字摆开，那阵仗犹如诸葛亮排阵于九江口上；那场面，恐怕是要超过查干尔湖上的冬猎的。

　　“打响”开始，负责“打响”的船在前边“开道”，两只船后扯着一根粗绠；绠连在一起；呈“包抄”之势前行。“开打”之后，击环“打响”的船在前面，后边三两只“甩罩”的船随后；这架势就算开始了。“打响”船的任务，就是用“打响”把“沉睡”了一冬的鱼儿们“叫”醒。接着是用粗绠“裹”动，目的是让它们在“打响”和“拉绠”的合力下，从趴在湖底下的淤泥中能翻一翻身。这时鱼儿大都正懒懒的在湖底静卧，先是被“打响”的惊醒；接着是被绠一兜，只得随着“拉绠”的合力懒懒的翻身。但就这懒懒的“一翻身”，后边跟随着的“甩罩”船上的“甩罩”者们，早已猎鹰似的会立马赶上“咔嚓”一罩；然后伏身下摸，转眼间，活蹦乱跳的一条鱼儿就手到擒来。

　　了解微山湖捕鱼工具的都知道，这“罩”通身由竹子编成，高一米左右，阔八九十公分。圆形，底阔上搜，称之为“罩”，有将鱼“罩住”之意。其实在这壮观的活动中，我最钟意的就是看后边雄立船头的“甩罩”者们。

　　一个个的“甩罩”者，全是膀大腰圆的渔家汉子。他们应是这场战役的主角，祭拜一备，主祭者吆喝一声“开响”，他们一个个立马就进入角色：当然，首先是从怀里摸出酒瓶，先咕嘟嘟来上一气，为的是趋趋寒气；然后用毡带把腰一紧，“嗖”一声就把右边胳膊退了。接着就左手高擎竹罩，酱紫色的右膊全部裸露出来，一个马步就稳稳立于船头。那形象常使我想起横刀勒马，立于当阳长阪坡的张翼德！

　　再就是“甩罩”者们一个个可都是火眼金睛，只要被“震”被“裹”的鱼儿们有丁点的蛛丝马迹，他们就会眼到、罩到；且随即就是身子一探，对着竹罩，马上胳膊就到了。说时迟那时快，那速度，那“稳、准、狠”，绝对是弹无虚发、手到擒来。你站在岸上还没看清楚人家下手呢，转眼间就会手到擒来。甭管三斤、五斤，亦或十斤、八斤，就见他们蜻蜓点水般，稳稳地看都不看，一只手漫着肩膀就将鱼儿扔到舱里。就这样的场面，随着每一次的“漫扔”，岸上便会传来经久不息的喝彩！

　　当然，那喝彩声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那是久经沙场、不断训练的结果。试想，在那尚属滴水成冰的“早春二月”，在一无遮挡的湖面上，一只胳膊全裸着；一旦罩“甩”出去，那只胳膊立马就要伸到冰冷的水里去“拿鱼”。只要稍微一打愣，那胳膊就要冻“木”，失去知觉的。所以，做不到干净麻利快、百抓百中，再大的鱼能一把摁住；谁能敢在千人万马、众目睽睽之下，“露”那个脸！

　　所以，做过“甩罩”者的水叔，虽然几十年没干过那营生了；但直到如今，夏季里只要换了短褂，马上就能看到他的两条胳膊一条是白的，一条却是酱紫色的。因而，在宋家闸，直到如今吹起牛来还有人要说：你比水叔还厉害，人家可是打过“响仗儿”的！

　　不过，随着南水北调过程的进展，打“响仗儿”这阵仗，早已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