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李文海丨 青山在，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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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在，情未了 

□ 李文海 /  文

武陵春，立春日陪父亲山中访友。

山路弯弯云岭后，碧落自悠悠。老树新芽映小楼，花雀唤啾啾。

春满堂前言语切，六秩又回眸。相识如初谊未休，老酒醉心头。

今日立春。

山路弯弯，一直绵延到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这里地处省级森林公园。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明媚，群峰环伺，村落寂静。在崖壁下朝阳暖和的老人特别的热情，见了陌生人，一个个笑抿抿地打招呼：“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去谁家？”

沿着青石铺就的巷道，步入一座小院，白墙，青砖，蓝瓦，干净、利落，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房后老槐树高高的树杈上有个鸟窝，旁边两只喜鹊“喳喳”地跳跃着。原来的小西屋前新搭建了彩钢房，蓝屋顶，白墙面，落地玻璃窗，屋里一张大圆饭桌，两张沙发，俨然成了主人的会客厅和餐厅。墙上挂着一位头戴礼帽的老人的彩色大照片，慈祥、富态而威严，是这家主人过世的老父亲。火炉上的茶壶“呲呲”地冒着热气。

主人李叔和李婶，是父亲和母亲在1958年到1961的初中同班同学。

此时，父亲和李叔紧挨着坐在一张沙发上，俩人每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我发现，只要父亲和李叔相聚，随时随处便是春天。

另一张沙发上，母亲和李婶手拉手坐在一起，嘘寒问暖，很是亲热。李叔的妹妹端来瓜子和糖，李叔又吩咐让去拿了一嘟噜的挂柿，拿开水泡了，咬上一口，甜腻腻的味道直入心脾。李叔的妹妹又拿来手机，让母亲看手机里的视频，画面温馨，我赶忙用手机将这个镜头记录下来。李叔的二弟明启叔叔则在旁边一遍一遍地端茶倒水。空气中满是甜甜的味道。

父亲和李叔在初中同学三年，他们情趣相投，在学习和劳动中结下纯真的友谊。李叔上完初中又上县一中，后考入大学，毕业后先是在邻省省委办公厅做编辑秘书，后做政策研究，之后从事经济体制改革，再后来在山东、上海从事金融证券监管。李叔娶了初中同班同学为妻，也就是李姨。父亲和同班的我母亲也喜结良缘，两家关系尤为亲密。在外几十年，李叔和父亲间的联系从来就没间断过。李叔退休后为照顾在老家的老父亲，经常回来，回来总要叫了我父亲相聚。2019年9月，李叔和父亲还组织了在初中母校的同学聚会，重新坐回母校的教室，重新在母校食堂吃饭，这是他们近六十年后的同学相聚。

我一直纳闷：世态炎凉的当今，许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许多情，走着走着就淡了，李叔和父亲两人怎么就能不离不弃、把同学情谊维系保鲜六十年呢？李叔位居正厅，父亲身在最基层，地位悬殊，两人怎么就没有“等级差”“距离感”呢？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朴实善良。李叔身居高位多年，本色不改，不见一丝的官气。我们刚进门，李叔和我父亲母亲握过手，就一把拉着我，连夸我“文章写得不错”，拉着我的手一定要我坐到他身旁，很是和蔼可亲，让你根本感觉不到这是一位“大人物”。父亲也一样，无论是做教师还是改行做基层领导，也是平易随和，毫无官场习气，在镇政府人们都尊称他“李老师”。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自强自立。李叔出身山门农家，完全靠自己努力，考高中、上大学，一步一个脚印走上领导岗位。父亲讲起过李叔上高中时，为了防止学习时瞌睡，常将自己的大腿拧得黑青。父亲也是靠自己奋斗，初中毕业后，从“四清”分团文秘做到民办老师，第一批考入公办教师队伍，半路出家学英语，成为有名的优秀英语教师，后转入镇政府，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逐步走上基层领导岗位。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低调。当年省委组织部提拔李叔做某地市委书记，他婉拒了；回老家时一直是轻车简从，悄无声息。父亲有一年被提拔去某镇做副书记，也推辞了，因为我奶奶病瘫在床。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热心肠地回报家乡。李叔退休后，曾担任上海大千挚爱慈善基金会理事长，期间，为林州市东岗、陵阳、茶店中学捐赠近百万元的图书。2019年初中同学聚会，所有的开支都是李叔买单。父亲退休后也是不拿一分钱的工资，和另外三名老党员，耗时一年多，在家乡修建大舞台，组建腰鼓队、锣鼓队，兼做免费教练。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家庭团结和睦。李叔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像石榴籽儿一样紧紧抱在一起。李叔在任时，委托二弟和妹妹在老家伺候老父亲。李叔退休后在县城买了房子，让弟弟妹妹在这里赡养老爷子。这次回来是准备为老爷子做三周年的，之后一大家子还要在一起过年。父亲一样的顾怜几位老姐姐，维护哥哥弟弟，鼓励小辈儿，我们的大家庭也是和谐美满。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孝顺。李叔退休后经常回来尽孝，老爷子饮食、大小便都是靠人伺候，没雇佣保姆，都是李叔和弟媳、妹妹精心照顾。老爷子在世时，我们几次去探望，老爷子穿戴整整齐齐，室内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的异味。父亲母亲，和伯父大娘、叔叔婶婶一起侍奉我病瘫在床的奶奶六年，孝行也是远近闻名。

我想到，李叔和父亲一样的尊师重教。他们每次聚会，都要邀请老师参加并坐上席。有一位老师范弘恩，卫辉市的，如今八十二岁，李叔回来同学聚会，几次都去接老师过来，让他参加聚会和游览林州山水。李叔的儿子李强在严格家教下成长为证券交易所优秀人才。父亲母亲都做过教师，父亲从教二十年，我们弟兄三个也都是秉承家风，自食其力改变命运。

李叔和父亲两人品性相似，行为默契，难怪两人情谊源远流长，虽然空间上有距离，但心里从未疏远过彼此。

网红复旦大学教授陈果说：真正的朋友是无用的，无“功利”之用，人间最珍贵的情谊莫过于“无用之交”，它是如此的晶莹剔透，是如此的绚烂美丽！

父亲从来没有给李叔找过困难和麻烦。他们的交往没有任何功利性和目的性，他们地位悬殊，却是没有等级之分，可以走进彼此的内心。他们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是淡如水的，如水一样的纯净，没有一丝的掺假，正如陈果所说，不一定时常想起，但却无处不在。

喜欢有一句话：最好的友谊是各自忙碌，又彼此惦记。

我和父母亲一起来李叔的山村小院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李爷爷在世时，李叔回来尽孝，我们来探望；第二次是2018年春节前李爷爷病逝，我们前来祭奠送别。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已是余晖西照。

还在屋子里，李叔就拉起我父亲的手，李婶和妹妹挽着我母亲的手，来到院子，合影，李叔给我们拿礼物，出门，沿着长长的青石板巷，他们就这样一直手挽手送到村口。我几乎落泪。得友如此，人生之幸！

青峰耸立，林涛阵阵，漫山的枯黄正在蓄积青春的生机，连翘、桃杏在酝酿着锦绣斑斓，郁郁苍苍的松柏已萌动泛青。

“到了春天，你们再来这里，看山花烂漫！”李叔说。我想起了：青山在，人未老，情未了！

——  The  End——

李文海   林州市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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