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配钥匙
李鹏飞
雪下了一天，傍晚时分还没停。
而此时我需要帮学生配一把宿舍的钥匙。
附近有一所大学，大学的门口有一家店，修鞋，补衣服，换拉链，兼顾配钥匙。离我们这儿不近也不远，平时我们都去那里。
但因为下雪的缘故，路程就显得远了。
我把钥匙装进口袋出了校园，刚走没几步，碰见去吃晚饭的刘，韩两学生，这两个同学平时比较磨蹭，我提醒他俩“快去快回，下雪天路滑注意安全”，然后就加快步子向前走。地上的雪踩着咯吱作响，深一脚浅一脚的，说是加快步子，其实还是不及平时悠闲地步伐。
约摸走了一半的路，我看见路边有一个简易小棚屋，一盏昏黄的灯照着旁边的小木牌：修鞋配钥匙。
喏，什么时候这里新开了一家小店，刚好，那就不用去那个比较远的地方了。
我走过去向棚屋里张望了一下，里面光线很暗，临近门口地方，有一盏昏黄的蒙着一层灰尘的灯，一张老掉牙的旧木桌，桌上有一台配钥匙的机器。看不清屋里是否有人。
我朝屋里喊了一声：“在不？配钥匙。”
小棚屋的深处----其实并不深，只不过灯光太昏暗了显得里面有无限空间的样子----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她佝偻这身子，微微动了动嘴角，发出两个平淡的音：“可以。”同时把揣在袖筒里的双手拔出来接过我递给的钥匙。她的手和我的手触碰的一瞬间，感觉像一根干树枝划过，冰凉而粗糙。
她往耳朵后捋了一下花白的头发，开始做活了。她粗糙的手在密密麻麻的钥匙串中拨弄着，寻找合适的钥匙模，戴着老花镜的眼睛也紧紧地凑过去，跟着来回来扫视了几遍。然而还没找好......
我趁等待的空闲随便打量了一下她的小棚屋，依墙而搭，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甚至说不上名字的各种杂物。门口挂了一块长条木板儿，写着：某某厂下岗工人修鞋配钥匙小店。歪歪扭扭的手写体，不是广告店做的那种。
她终于找好钥匙模了。然后，打磨机开始嗡嗡响起来。这嗡嗡声响了一阵子，我觉得比以前在别的地方配钥匙时间要长很多。我踢了踢脚上的雪，又想，或许是因为天冷，所以才觉得时间长。
嗡嗡声又响了一会儿，我想进到窝棚里避避寒气，但看了看，又担心头顶碰到窝棚脏兮兮的顶子。于是我跺了跺脚，打磨机仍在嗡嗡的响着......
我开始看远处的红绿灯闪烁，看十字路的汽车右转让左转，左转让直行，看路人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小心翼翼在雪地上行走，看一个孩子蹲在人行道上，团了一个雪球抱着离开......
忽然，她说“好了，5块钱。”依旧是嘴角微微一动，声音很轻。她接了钱把钥匙递给我，又捋了一下花白的头发，双手又揣进袖筒里，佝偻了一下身子......
我拿着钥匙往回走，然而没走几步又碰见刘，韩二同学，他俩吃完饭也在往回赶。这俩平时习惯性磨蹭的人都吃完饭了，时间得过了很久了吧。
到了学校宿舍，我赶紧把新钥匙拿出来试一试，不是打不开，而是根本插不进去......
李鹏飞，笔名秋海，河南禹州人。毕业于四川大学油画专业，现居郑州，愿用简单的文字，记录生活的所见所闻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