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武侠】寒梅烙③
寒梅烙（花语蒙作品）
著/念曦
③
一路悠游，眨眼两年已过，马蹄哒哒轻落，徘徊旧巷，心中尽是悲哀。
父母仇已报，兄弟恨已偿，我却再也不是那个自由洒脱的鹰空了。
“我来还债。”
凤冠霞帔，红罗昳帐，我成了他的人。
他向皇帝恳求，求我做他的侧室。我知他已尽力。
我原以为自己的一生便这样一眼可以望到头。每日安守一方小院，打点家宅，为一个人洗手做羹汤，等他归来。却不知风云剧变，上天从不肯轻饶谁的安闲。
那日我于亭中遇见世子，正待上前逗他玩闹，却忽见他手中持着一物。
仔细瞧去，如遭雷殛。
忽的就忆起，三年前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夜，密不透风的黑中一豆颤抖的烛光，闪烁着县令满布恐惧与不甘的脸。一声呜呼，双目泪流，他只道，罢了，罢了，只求你饶我老少妻儿……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我策马飞逃。
逃过窄街，逃过陋巷，逃过早已化为飞尘的小楼残骸，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家。
斩杀朝廷命官，死路一条。
官差追捕，只有京师这纷纭熙攘之地，一时不会挂牵一个小小县令的生死，能勉强留我性命。
那便去京师。
可如今来到京师……
我抑制不住颤抖，仿佛县令那颗犹挂血泪的头颅就横在眼前。
劈手夺过那枚陈旧的玉佩，熟悉的纹路只游行一半便戛然而止，徒留空寂的断痕锋利得能划破血脉。
不顾奴仆的呼喊，我夺门而走，狂奔至京师之外，那十里梅园。
又是梅，又是梅！
行云流水的招式攒聚在胸口快要炸开，触及腰间，却忽然想起，自嫁于他后，我再未佩过刀剑。
无措的蹲在地上。手腕沉寂的疤痕突然蔓延开剧烈的灼痛，鲜明的，如同那年归家，眼见烈火如舌，我奋力挣脱众人束缚，却被断梁绊跌在地，手腕正正落在一旁滚烫的残木上，皮肉烧焦的剧痛。
天降大雨，换不回我爹娘肉身。
只拾到几块四裂的玉痕。
恨意如火，愈烧愈烈。
凄红的霞燃遍四野，放眼望去，均是熟悉的华彩。
他就立在我面前，不远处，望着我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见我累了，抱我上马，沉声说：“我们回家。”
天降大雨，换不回我爹娘肉身。
只拾到几块四裂的玉痕。
恨意如火，愈烧愈烈。
凄红的霞燃遍四野，放眼望去，均是熟悉的华彩。
他就立在我面前，不远处，望着我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见我累了，抱我上马，沉声说：“我们回家。”
我攥着他青灰衣袍，用力压下喉间呃逆，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依旧淡香，幽幽雅雅，恍如我初见他的模样。
他不问此后我的日渐疏离，不问我为何常常夜半独坐桌前，来回轻拭银亮长刀，黯然落泪。
院中梅影渐枯，月色下，料峭的支棱中，常有一抹颀长身影，伴着辰星，久久不言。
春光渐至。
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即便万岁也已走到尽头。
朝野战火愈激。
偶尔也会在院中遇见他。他眉目间从容渐少，憔悴渐增。
王妃至门口迎接，妆容精致，温婉华丽。
突然不胜疲惫。
原以为前尘尽了，终可以抛却往事，守一有情人，与他安度浮生。
怎不知何时，身上却背了更多的债，风尘里一场奔波，复又落得满身尘埃。
而我原是翱于长空的鹰。
“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
呜咽着，我搂紧了他，使劲的，用尽毕生力气，就像那年生辰，他将我死死扣在怀里，像是稍一松手，怀中人便毫无留恋的随风远去。
“那天……是你的生辰……我温了一壶酒，将送你的簪子小心藏在怀里最熨帖的地方……”
他微微笑着，眸色迷离，像是透过空荡荡的房，望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准备了很久……你的生分，令我每日难捱……太子那边逼迫渐紧，我不分昼夜处理公事，一连半月未曾好好歇下，只为可以腾出那天……”
“然而，当我踏入院门，却见房中红烛冷寂。漆暗里，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冷意……”
“我在你桌上看到了那枚玉佩……一切都在，你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那匹刀……”
“我就知道，我再也留不住你了……”
他在院墙外拦住我，银白大氅，眉目凄凉。
我笑，依旧红衣长刀，意气风发的模样。
时间似乎什么都没带走，除了那些恍若春闺梦中的景象。
灵璧籍优秀原创美女写手，山东大学在读学生，现任学院新闻中心总监，公众号“然思阁”原创作者。喜欢故事，喜欢音乐，喜欢一切美好而温暖的事物，一直在路上，期待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