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煤油灯下书卷香
作者:月冷风清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
“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陪伴着从小学到初中,混合着淡淡书卷油墨香与煤油味。橘黄色火苗摇曳,一缕缕黑色尾烟,灯花噼啪。一盏小小煤油灯刻满学生时代的记忆。

童年时光似乎是处在改革开放初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阶段。村里虽然通了电,停电却是家常便饭。拎着个酒瓶子和小伙伴们一起攥着村里发的煤油票去供销社打油,是我们的最爱,因为如果酒瓶子太小,油没装完,还能再给几颗糖。
农村的夜是无比漆黑的,经常停电,又或者是为了省下一些电费。一盏小小煤油灯就成了家家户户的标配。除了极少数家庭条件稍好的人家能有一盏玻璃底座,制作精良可调火亮大小,外带一个防风玻璃灯罩的供销社买回来的煤油灯。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制的简易油灯。
一个村里医生那里找来的药瓶或者家里孩子的墨水瓶,盖子上钻个孔,牙膏皮卷成细管,几缕棉纱线捻成灯芯穿进管里,瓶子里倒上煤油。就成了一家人夜幕降临时最温暖的指引。

通常一个家里是不止一盏煤油灯的,大人们要在油灯下做晚饭,忙活白天没做完的农活,孩子们则要在油灯下读书写字。不过大多数人家是不舍得同时点亮几盏油灯的,所以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家人一起各自忙碌的情景是农村的夜里最司空见惯的事。
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从四年级开始住校后父亲亲手为我做的一盏煤油灯。装油的瓶子不是药瓶,也不是我用完的墨水瓶,而是他用来补胎的装胶水的铁罐。油管也不是牙膏皮卷的,而是废旧车内胎的气门嘴。胶水罐的盖子一扣上严丝合缝,煤油不会轻易渗漏出来,气门嘴上的螺帽同样可以调节火苗亮度大小,一经亮相,还是羡煞旁人的。
学校也是经常停电的,更多时候的早晚自习课,都是那一盏盏煤油灯陪伴着。朗朗读书声,沙沙写字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昏黄的煤油灯照不亮躲在窗外老师的身影,调皮捣蛋的学生总会被抓个正着,被老师赏几个毛栗子吃,严重的被从座位上薅起来,一路踹着屁股踢到教室外走廊站着背书。

寒冷的冬天,刺骨的北风总是让人浑身哆嗦,冻僵的手有时候连笔都握不住,煤油灯的微弱火苗带来的一丝温暖记忆犹新。放在火苗上烤烤手,不知不觉把油烟熏黑的手抹在犯困耷拉的眼皮上,一节自习课下来,一个个都成了小花猫。
中考是你们的人生将要面对的第一个转折点,在班主任不停的念叨中,自我加压式的晚自习熄灯后的学习,仍然是煤油灯的陪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自觉,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真的在学习,因为总还有负责任的班主任在煤油灯的亮光里认真辅导着自己的学生。
几乎陪伴整个学生时代的煤油灯在去县城读书以后就被遗忘在家的某个角落里了。随着农村电网不断改造升级,停电不再那么频繁,煤油灯也不再有自己的舞台。
煤油灯下读书写字打算盘的时光早已时隔经年,那一缕跳动飘曳的小火苗,映衬着一张稚嫩的脸庞渐渐长大,那一卷卷带着淡淡油墨香味的书,教会了加减乘除,唐宋明清。教会了氯钾硼钠,礼义廉耻。教会了日月星辰,人生五味……
煤油灯下挑种拌肥缝衣緔鞋的父母已是霜染鬓发,朗朗读书,沙沙写字的孩童也已不再年少。
寄托着沉沉父爱的那盏煤油灯已不知去向,只有记忆里跳动飘曳的火苗,一缕长长的黑烟时常闪现,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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