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1 年轻时的冰心(谢婉莹)一方面, 墙外是“令人呕吐的臭味和不堪入目的街景”,“大街上晴天布满灰尘,雨天遍地泥泞,而且到处是人畜粪便。露天的水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地下阴沟里的臭水又浸漫到街上来”;另一方面,学府内的温馨社区和杂乱的周边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女儿国”的女校,“楼上楼下前面都有走廊和很美丽的栏杆”。“佟府夹道校内师生不多, 教员和学生相当接近……(教授)住的院落多是很幽美, 墙上爬着紫罗藤(紫藤萝),有的有圆门,各院都不同,好像置身在红楼梦的大观园内。”“大观园”!这是个清末的中国人不陌生的隐喻。事实上,位于灯市口大街的佟府夹道正是旧日的王府。佟府,就是佟国纲和佟国维兄弟的昔日府邸,一个是顺治朝的孝康章皇后之兄,安北将军,一个则是内阁大臣,康熙的孝懿仁皇后之父。再往前,佟府还曾是明朝奸臣严嵩之子严世藩的旧宅。这个破败的大观园虽给人“古色古香”之感,却不能完全满足一所现代大学的需求,栖身在几所四合院中的燕京大学勉强独善其身,却规模小而影响有限。第一任校长司徒雷登早在协和和汇文合并之初,所有托事部(Board of Trustees)的高层就都意识到,学校的逼仄将是暂时的,新的燕京大学急需一个新的物理载体来支持它的发展。但是,除了财政上的实际困难,问题还在于长期没有一个恰当的人能总揽全局。包括亨利·W.路思(Henry W. Luce)在内的大多数人,虽然在教会披荆斩棘的早期事业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却不知道如何制定一个更具开创性的工作方针。所有人都清楚,燕京大学校长的职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没有来自美国的充分支持,没有可以参考的成功先例,没人知道这条路会不会通往成功。怪不得司徒雷登抱怨说:“我接受的是一所不仅分文不名,而且似乎是没有人关心的学校。”燕京大学最终选定了司徒雷登, 从燕京大学在后来三十年间对中国的影响来看,司徒雷登是一个独一无二的选择。他在中国度过童年,又被送回美国接受宗教教育,说得一口流利汉语,是个熟悉两边情况的“中国通”。很多人大概不知道,年轻的司徒雷登对于中国的传教事业并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大学期间一度试图逃避回到中国去工作;但是,一旦做出了选择,他就干得远比一般人出色。司徒雷登隶属于南方长老会,新教加尔文派的一支,他深信“基本的宗教真理与传播教义所采的方式,可以协调”。这一背景使得司徒雷登在思想老派、行事方式陈旧的一般传教士中与众不同。对于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不同,马克斯·韦伯说过这么一句话:“就‘丰食与安睡不可兼得’这个问题而言,新教徒可算较喜好丰食,天主教徒则偏好安睡。”而司徒雷登显然是一个喜好丰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