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君，你大姨妈来了没？”
虽还没做认真检查，
但第六感隐隐作祟，
暗示他喜从天降，
自己就要做爸爸了。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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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墨菲定律说，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只有这个可能性。
简而言之，怕什么来什么。
白慧的病，正应了这个原理。
检查结果下来，果然是乳腺癌复发，且有朝肺部转移的趋势。不得已，白慧再次入院，很快变成病床上的瘦弱存在，几乎要和床单被罩融为一体。
说来也怪，未入院时，她的精神尚可，并不像大病之人。
可当“复发”板上钉钉，她就迅速枯萎下去，倏忽之间，便被暮气和浊气团团笼住。所有的精气神，也都瞬间被抽空。
白清紧握妹妹的手，一边安慰，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砚君木愣愣坐在床尾，眼神亦许久聚焦不起来。
“复发”二字，犹如耳边滚过的滔滔巨浪，暂时淹没了她的勇气。她需要些时间来消化噩耗，才能满血复活继续奋战。
又或许，是因为许平在身边。
他包揽了一切事项，包括缴费、带着病人做检查、和医生沟通治疗方案，忙前忙后如儿子般尽心。
所以，沈砚君才腾得出空去发呆、去释放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切忙完，许平提议外出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我们都得吃饱肚子！这样，才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放心吧，天塌不下来，还有我呢！”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鼓励岳母，同时也侧面告诉妻子，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白慧点头，对大姐和女儿摆摆手：“去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好吃一顿。”
“许平，你带君君去吃，随便给我打包一份就行。我得在这儿陪着，你们去吧。”
白清忧心忡忡，轻易不肯离开。她知道，妹妹情绪不佳，唯恐她身边无人时，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沈砚君对饭菜并不感兴趣。
人在大喜大悲时，胃容量似乎都会急剧变小，任凭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不可能食欲大震。
眼下，沈砚君便挑着一粒又一粒米发呆，偶尔往嘴里扒进一口，神情却比吃药还难受。手里那双筷子，也始终未往菜盘里头伸。
许平缓缓嚼着饭，时不时将妻子看上一眼，却不知该怎样劝她。
类似的场景，他也经历过。
那时候，母亲已病入膏肓，他向公司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回家，便如现今这般，与弟弟弟媳坐在一家小餐馆里。
于翠巧舍不得花钱，只点了最便宜的三个素菜，反手却将那些免费供应的咸菜装了满满一碗。
在那个薄嘴唇老板娘的鄙视眼神中，于翠巧大口大口吃着米饭，还不停劝许平许安：“吃啊，快吃，吃了才有力气！后面的事儿还多着呢！”
那时候，许平也吃不下。
他整个人，都被心事塞得满满当当，哪儿还有食物的容身之处？
可于翠巧在耳边聒噪，不停劝吃劝喝，他只得随意挑几粒米饭装装样子。和眼前的沈砚君，几乎一模一样。
他忽然很心疼妻子，便夹起一块排骨往她碗里放，声音温柔了些：“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照顾咱妈。我们要打一场硬战，你知道的，身体是ge命的本钱。”
沈砚君低着头，轻轻“嗯”一声，把排骨机械地往嘴里夹。
谁料那排骨一靠近嘴巴，她的胃里便翻江倒海闹起来，急忙扔下排骨扯纸巾，把嘴巴擦了又擦，又接过许平递来的温开水，才把那股子恶心压了下去。
“我看到那边有醋泡的海带，你去夹一点来给我。”
后半顿饭，许平没有胃口了。
他忍不住盯着妻子看。
看她小口小口咬着醋泡的海带，又小心翼翼喝了几口水，筷子犹豫且徘徊，始终没吃进多少东西去。半晌，终于把筷子一放：“吃饱了，走吧。”
许平却重重咳嗽了一声。
他把嘴唇抿了抿，顺手拿了个茶杯裹在掌心，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大姨妈来了没？”
“我大姨不就在病房陪我妈？”
沈砚君的心思全在母亲那头，根本想不到别处去。
许平吐出一口气，又压低声音道：“我说的是，那个大姨妈。”
那个？
沈砚君反应过来，面孔忽然羞红，忍不住将丈夫狠狠瞪了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她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公开讨论隐私，更没心思去思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母亲病情复发，已足够她焦头烂额了。
许平不语，跟着妻子出了餐厅门，才附在她耳边悄声一句：“老婆，你可能怀孕了。”
沈砚君的脚步顿住，身子明显一僵，但她未作回应，只继续匆匆忙忙往前走。
许平惊喜交加，恨不能立刻拉着妻子去检查，却又怕影响了她的情绪。无奈，只得将喜悦憋在心头，找了个空档，将嗓子清了又清，才给于翠巧打了电话。
虽还没做认真检查，但第六感隐隐作祟，暗示他喜从天降，自己就要做爸爸了。
至于第一个通知于翠巧，也是本能使然。
母亲早逝，丈母娘身子羸弱，家中最亲近的女眷，自然就是弟媳妇于翠巧了。
于翠巧是个急性子。
还没听完许平的描述，她就激动得恨不能跳起来。
“这不就是怀孕的症状吗？恶心，吃不下。就算是吃，也只能吃点酸的。大哥，八九不离十了，你要当爹了！哎呀，这可是大喜事，是我们许家的大喜事啊！”
语气里的兴奋，昭然若揭。
许平得了肯定，也有些语无伦次，完全忘了自己往下要说什么。
反倒是于翠巧提醒了一句。
“可是婶儿现在住院了，大嫂少不得要操劳，这可怎么办？我这包子卖到中午，下午我可以去守，但夜里可能有点悬。”
她做好了帮忙的准备，但私心也隐隐浮现，不愿这刚刚上了正轨的小生意被破坏。
许平却不把这当问题：“没关系，她大姨看着呢！实在不行，我们请个护工，我听说头三个月很关键，可不能掉已轻声。”
“对对对！”
于翠巧连声应着，撂下电话关了店门，便买了验孕棒，心急火燎往医院而去。
见了沈砚君，她不由分说便把对方往卫生间里推，又将验孕棒塞过去：“快测一测，估计是有了，如果真有了，咱们就赶紧去产科，正好在医院了。”
她名为妯娌，却操着婆婆该操的心。
可眼前的沈砚君，神情却淡淡的，她接过验孕棒，往外衣兜里随意一塞：“我现在不想小便。”
“那就赶紧喝水啊！”
于翠巧又手忙脚乱地给大嫂倒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沈砚君，一张脸上，满是兴奋。
沈砚君暗暗叹息，心里却乱成一片。
许平提醒后，她也有预感，这份预感还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确认的地步。可望望病床上的母亲，欣喜便全部被焦灼替换了。
它来得不是时候。
太不是时候了。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