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玖盈盈 | 再见，秋天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精彩回顾：十月 | 琴弦轻轻弹起。无来由的  就想你

语玖盈盈

再见，秋天

胡杨林

在额济纳。秋天的胡杨是慈悲的
它高高举起双手，接引住
秋末的残阳。
金色的波浪，在树冠上一层层荡漾开去

树下。羊群像跌落的白云，慢悠悠从我身旁路过

在额济纳。成群的牛羊是慈悲的
在我看向它们的时候，
它们也刚好投过来温柔的目光

在额济纳。

一群群绵羊，正放逐着人群

窗外

雨落久了，地上就起了坑

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每一道印迹都陈述着一段故事

冬天的最后一朵月季还执拗地开着

脸贴近地面，沾满溅起的砂土

贴得那么近

———像吻别她年老的爱人

山行

这个时节，早晚添凉，可出游

亦可登高

八月，草木最后的疯狂

小径埋伏其中。一个人登山

只携一根木棍就好

敲打几下，吓唬草木种下的毒蛇

但赶出来的是蚂蚱

——这胆小怕事的草民

长着一张人脸，想必是吃尽了

人间苦命的草根

才长得如此低眉顺眼，一有响动便

逃之夭夭，但逃得过来自

天空的魔爪

怕也逃不出迫在眉睫的冬天

白草

青衣江是一把的锋利的剑，

劈开眉州。江畔的人

饮过陈年的酒，

拿起和放下，已然不会再呼天抢地

——只有两岸的青山，以及山脚的芦苇，

依然默默坚守着旧故里

直到群山白头

因此，你呀，也不用在江畔徘徊

捡拾旧日的韵脚

——奔流的江水，不会轻易被折断

就像岸边的芦苇，

头发，白了又青。青了，还会白

月光照不见的地方

秋水有了心事，就在转弯处

打一个结

月色落上去，溪流就有了白花花的高光

也有了藏起来的阴影

在朋友圈。我们藏起浮肿

我们高声喧哗，我们击掌欢呼

我们互相涂抹脂粉——

我们却又小心翼翼，忽略一地鸡零狗碎的词语

怀里的白云

临渊抚琴的老僧，拥有整座空山

每一声弦响，涵纳

流水，晨钟

暮鼓，诵经。

山间梅花络绎绽放——

在经过的时候，和我交换了笑容

将怀里的白云托付给了我

过无染寺

说是无染寺，并没有见到寺
只剩下几块残缺的石头
门前的藤蔓，顶替了菩萨，在这里修行
它们爬上树干，安静地打坐
手持高香的香客经过，总会停下来
和大树聊一聊——
人间的苦难，或者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一阵秋风吹过。藤蔓颤抖
树叶轻轻摇动——
它们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清

暮秋时节

金牛渠的水安静了下来 ，

蓄积了满满一夏的情感，河沟深沉了许多

偶尔，几尾鱼儿咬住鱼钩

在银色弧线划出的刹那，让我知道

———秋，私藏着那么多的丰盛

州里的细雨终是赶到了，

在我的睫毛和草尖

妆点上几颗星子

雨滴融入绿色的河水，在前方绕了一个弯

和探出头的决明子牵了一下手

———好像是在道别。对，就是在道别

“再见，秋天”，我把秋风揣进怀里

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作者简介：语玖盈盈，本名石莹。四川古蔺人。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