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文学沙龙】王宪赫 散文(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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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刊理由

      作者把陈酿几十年的记忆一股脑搬出来,它散发着醉人的香气,让人难以忘怀。作者从 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浓墨重彩地描绘原生态生活,把曾经的过往都变成风景,一路欢笑一路歌地走来。跟随作者的记忆,回味美好的童年。

                                                                                          本栏 制作 编审:小河马

跟着爷爷放蚕去

自从蛾卵放到山上后,爷爷便每天起早贪黑地守着这片山林。蛾卵是鸟儿的最好食物,鸟儿每天都光顾这山林,偷食这蛾卵,爷爷上山的主要任务便是驱鸟。茧蛾产卵是在家中完成的,爷爷在闲屋的墙壁上钉上钉子,将细绳拴在墙上的钉子上,再于细绳上挂上巴掌大的包装纸,母蛾便在包装纸上产卵。时值五月,母蛾房封闭的严严实实,屋内气温极高,母蛾便在这样的环境中辛勤工作。走进产蛾房,只见屋中四处飘着巴掌大的包装纸,母蛾四处飞着,飞累了便在包装纸上产卵。数日后,爷爷便将这产于包装纸上的卵带纸取下,放进筐里,送到山上的柞树上,将细绳系于柞枝上,静等茧蛾变成蚕。数日后,蚕宝宝变戏法似地从蛾卵中变了出来,爷爷望着蚕宝宝在包装纸上蠕动,动着动着,便爬到了柞叶上,静静地吃着柞叶。

每天我都跟着爷爷上山,帮着爷爷驱鸟。早晨是鸟儿最疯狂的时候,饿了一宿的鸟儿,一阵叽叽喳喳喧嚣后,便飞向山林,袭向柞树,黑压压的一片。我和爷爷挥舞着衣衫,四处驱赶着,嘴里不停地吆喝着,鸟儿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只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太阳渐渐升高了,鸟儿们也不再那么疯狂了,早已大汉淋漓的爷爷,此时便在树荫下坐了下来,我凑到爷爷身边也坐了下来。爷爷掏出烟袋,满满的装了一锅烟,我急忙为爷爷点上,爷爷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和我唠着嗑,一会儿,爷爷的一锅烟吸完了,便将烟袋揣了起来。爷爷清了清嗓子,便慢悠悠的哼起了小曲:“提起了宋老三,两口子买大烟,一辈子无儿,娶了个女婵娟呀......”

我坐在爷爷身旁,眼望着爷爷的脸,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便依偎在爷爷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爷爷叫醒了我,我睁开双眼,放眼望去,太阳已升高,爷爷和我站起身,在山上四处逡巡着,不时地驱赶着鸟儿。

太阳越升越高,山上的鸟儿开始袭向山下,到河畔觅食去了。大山一时静静的,只见牛儿在远处的山坡上吃草,爷爷和我站在山巅,向远处望去,苍翠蓊郁的群山向天边逶迤着,起伏的山峦,多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燕子漫天飞舞着,和朵朵白云比美......

在爷爷和我的看护下,蚕宝宝一天天地长大了。站在柞树旁,静静地观察着蚕宝宝吃树叶,耳畔便响起蚕宝宝啃食柞叶的“沙沙”声。爷爷每天手提蚕剪,仔细地观察着每棵柞树上的蚕宝宝,不时地将柞枝上密集的蚕宝宝带枝剪下,移到蚕宝宝稀少的柞枝上,我则四处疯跑着采野花,用野花编着花环,用草茎自制手枪,再将花环戴在头上,一边高喊着:“同志们冲啊”,一边挥舞着“手枪”,嘴里不停的“叭、叭”地喊着,演绎着《地道站》里八路军打鬼子的故事......

蚕宝宝一天天地成长着变化着,终于由蚕变成了茧,望着满树那硕大的金黄色的茧,爷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久,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十岁的我不得不放弃放蚕的生活,每天爬山路去上学,每当我路过爷爷放秋蚕的山坡时,总要恋恋不舍的望着爷爷那忙碌的身影,总对爷爷喊着:“爷爷,放学后我再来,等我......”爷爷笑着说:“好,爷爷等你,孙子,好好读书,别总想着跟爷爷放蚕......”

难忘当年杀猪菜

三十多年前,家住农村时,每当进入腊月门,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猪不大,重者200多斤,轻者百八十斤。那时,家家都穷,更没粮食,人都忍饥挨饿,猪更是吃糠吃草。

杀猪的日子,是全家人大喜的日子。早晨四点多钟,父亲就早早的起床了。父亲挥舞着洋镐,在院子里劈柴,霎时,院子里便堆满了柴火,这是在为烀猪肉做准备。劈完了柴火,父亲又挑起了扁担,他要将家里的水缸挑满了水,以备杀猪用。

我也高兴地早早的起床了,今天终于可以美美的吃上大肥肉了,别提心里有多美了。心里高兴,手中的扫帚抡起来也痛快。我轮着扫帚,满院扫着,直到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吃完早饭后,杀猪师傅便到了,父亲将早已备好的捆绑年猪的绳索找了出来,接着便进猪圈抓猪。父亲自家叔叔等进了猪圈,好不容易将猪撩倒捆了起来,接着便将早已备好的木棒插进绳索里,便将猪抬出了猪圈,放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桌子上,几个人按住猪,杀猪师傅便亮出了锋利的杀猪刀,接血的盆放在桌子前的猪脖子处,师傅是个杀猪老手,一刀下去,猪叫了几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只见猪血往外直涌,哗哗的涌进了盆里。我用备好的秫秸使劲搅着盆里的血,以防其凝固。

接着便是剔肉剥皮掏下水,师傅忙得不亦悦乎。屋内的灶房里,两口大锅装满了水,奶奶一手往灶坑里不停的填柴,一手拉着风箱,一会儿,锅里的水便烧开了,满屋冒着水蒸汽。我一会儿屋里一会儿屋外,来回跑着,心里却想着咬一口流油的肥肉片子,想着想着便流口水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子里的猪肉都剔好了,猪肠也清洗好了,杀猪师傅可以喘口气抽袋烟了。只见师傅走进了屋里,爷爷将早已备好的老旱烟递了过去,师傅掏出烟袋,装了满满一袋烟,爷爷为其点上,师傅一边夸赞“好烟”,一边大口的吸着。吸完了烟,师傅开始灌血肠了。师傅的血肠灌得好,吃起来软软的滑滑的,香而不腻。因此,每年杀猪时节,师傅可是忙坏了,杀了东家杀西家,几乎天天不闲着。

母亲则在烀猪肉,满屋弥漫着香气。烀好了猪肉,便用这烀肉的汤煮血肠。另一口锅里,奶奶则将切好的酸菜倒入锅内,并将五花肉一同入锅。接着,便盖上锅盖煮,一会儿,锅里便冒出了热气,肉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在蒜臼里捣着蒜,肚子里的馋虫却一涌一涌的,我多么盼望早一点吃饭啊!

在我急切的等待中,终于可以吃饭了。我先将桌子放到了奶奶的炕上,又将家中的小饭桌放到了妈妈的炕上,我知道家中有师傅和客人,吃饭时要分开的,母亲先往奶奶间的饭桌上盛着菜,并让师傅和客人坐到了桌子前,爷爷便将烫好的酒为师傅和客人筛上,几句寒暄过后,便尽情享受这杀猪菜的美味。

我和家中的弟弟妹妹及奶奶,则在母亲的房间里吃饭,我大口的吃着大肥肉,吃着血肠,吃着五花肉炖酸菜,一时只觉得嘴在流油,浑身上下,无比的舒畅痛快,直到吃的饱的不能再饱时才罢休。

时光荏苒,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特别是最近几年,夜里做梦时,时常梦到儿时的杀猪菜,那令人梦牵魂绕的醇正的香,那叫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近几年,我也经常回农村去吃杀猪菜,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了。

遥远的老石碾

老宅院墙外,高大的梨树下,是我家的石碾子。在农村没有电靠油灯照明的日子里,石碾可是农民的看家宝贝。碾米碾面,离了这东西不成。

打我记事那天起,每当春暖花开时,奶奶便忙着碾米碾面。石碾上套着一头小毛驴,再将高粱米,带壳的稻米均匀的撒到碾盘上,小毛驴用布蒙着眼睛。奶奶大声吆喝着,小毛驴围着碾盘转来转去,奶奶跟在毛驴后,不时地用笤帚往碾盘里扫着米粒,一边扫着一边哼着小曲。梨树像一把巨伞,罩着碾道,罩着奶奶和毛驴,以及疯跑累了梨树下小憩的我。鸟儿在枝叶间欢叫,蝴蝶蜻蜓围着碾道飞来飞去,美极了。稍作休憩后,我便跟在毛驴后不时地用皮鞭抽打着毛驴,嘴里“加,加”,不停的喊着,毛驴便快步的跑了起来,我便高兴了。奶奶见了,总是批评我,说我不爱惜小牲畜,并把我赶出了碾道。奶奶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毛驴,嘴里哼着我永远都听不明白的小曲,慢悠悠的扫着碾盘上的稻米,毛驴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只听得石碾碾米的声音和毛驴蹄子踏地的有节凑的踢踏声。毛驴确实累了,身上的汗水已将体毛濡湿。奶奶让毛驴停了下来,并将毛驴栓到梨树上小憩,自己则端起簸箕筛那碾盘上已碾好的稻米糠。

被赶出碾道的我,四处疯跑着,并找来一根秫秸和柳条,把柳条弯成圆圈,将圆圈固定在秫秸上,再四处寻找较大的蜘蛛网,将网粘在圆圈上,如此便可以到处捕捉蝴蝶蜻蜓了。我手擎秫秸,专往蜻蜓蝴蝶多的地方跑,边跑边四处舞动着秫秸,蜻蜓蝴蝶即刻便被蜘蛛网粘在了圆圈上成了俘虏。一会儿,圆圈上便粘满了这些“小精灵”,我再用手将之一一取下把玩,玩够了或放生或扔掉,不过,那得看我的心情如何,心情好时便放生。看着“小精灵”们放生后翩翩起舞的样子,心里好痛快。

毛驴休息好了,奶奶的米也筛完了,并将之装进了米袋。奶奶迈动着“三寸金莲”,吆喝着爷爷将米扛到家中。奶奶解开腰间的围裙,拍打着身上的稻糠和灰尘,并来到梨树下小憩,奶奶老了,满脸的皱纹印满了岁月的沧桑。奶奶坐在梨树下喘息着,并不时地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有时候,我会望着奶奶的脸看上半天,看着看着,心里便涌上一股酸楚,不知为什么。少顷,奶奶便解开栓在梨树上的毛驴的绳索,将毛驴牵到草儿茂盛的河畔,让毛驴美美的吃上一阵子,我屁颠屁颠地跟在毛驴后面。

几乎每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石碾上都坐满了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这是人们乘凉的好去处。大人们讲着队里的逸闻趣事,讲到高兴时,大人们笑的前仰后合。孩子们却不理会这些,不一会儿,便从大人的身边挣脱,他们四处疯跑着。虫儿们在草丛间鸣叫,蛙鼓在河畔深处鸣响,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睛,好一个不眠之夜。

文化大革命期间,私人养毛驴那就是搞“资本主义”,谁家还敢养?只有生产队才可养。不过还好,谁家要推碾子,需提前申请,小队便给谁家派毛驴。

1972年,小队通上了电,也有了电磨,结束了靠油灯照明的历史。从此,石碾子也被人们零落了。我家的那盘老石碾,从此,也被掀到了墙跟,望着老石碾那苍老的样子,我的眼角总是湿湿的。这陪伴了我们多少代人的老石碾确实老了,也确实该退休了。奶奶却是照常深深怀念着老石碾,并时常唠叨着电磨磨得米不如石碾碾得米香。有事没事,奶奶总是围着已被冷落的老石磨转来转去,我知道奶奶这是怀旧。

蒜臼相伴的岁月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有个蒜臼,那是捣蒜用的。蒜臼是用黑褐色石头做成的,先用钻子在圆圆的石头中间掏出一个圆圆的洞来,将其磨光磨平,再找来大小合适的鹅卵石,以作蒜臼石,这蒜臼就算大功告成了。

逢年过节,每当要吃肉或好东西时,奶奶便找出蒜臼来,将其洗干擦净,以备捣蒜用,我便摘下屋内墙上挂着的蒜辫,揪下几头大蒜来,坐在炕上剥蒜。待蒜剥好时,便将其放进蒜臼里捣,直至将蒜捣碎时才肯罢休。

一入腊月门,家家都要杀年猪做豆腐,这蒜臼也忙了起来。

杀猪的日子,是家家大喜的日子,一大早,我和父亲便早早起床,劈柴挑水扫院子,待忙完了这一切,杀猪师傅也到了。奶奶和我便剥着大蒜,再将剥好的大蒜,放进蒜臼里细细的捣着。灶房里,母亲则忙着烀肉煮血肠,一时忙的不亦说乎。

奶奶一边捣着大蒜,一边哼唱着,脸上满是笑。看着奶奶高兴的样子,我的心滚烫滚烫,一会儿,奶奶将捣好的蒜泥,用汤匙从蒜臼里挖出,将其放进碗里,再倒上酱油,就等着吃肉了。奶奶起身来到灶房,帮着母亲烧火,我则屋里屋外跑着跳着,锅里的肉冒着香气,我垂涎欲滴,心里只盘算着早点吃饭。在我的急切等待中,终于可以吃饭了,我一高跳到炕上,坐到了桌前,迫不及待的吃着肥肉蘸清酱,血肠,五花肉炖酸菜......

杀完了年猪,便是推豆腐,小小的石磨前,五六个人一人一根木棒,木棒的一端固定在石磨上,你来我往,有序的推动着石磨不停地转动着。一人手端水瓢,不时地从地上的水桶里舀着已泡好的黄豆,再将带水的黄豆不时地倒进石磨里,石磨不停地转动着,顿时,豆粕便从石磨中流出,石磨下放着一个大盆,流出的豆粕便滴进大盆里。“正月里来是新年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啊,家家团圆会,少的给老的拜年呀”,一人刚唱罢,又一人便接着唱道:“新媳妇回娘家,带着我的小女婿呀,果子我拿两盒呀,丈母娘一见面......”

奶奶坐在炕上剥捣着大蒜,我高兴地屋里屋外到处乱串着,一心只想着吃豆腐脑豆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豆粕总算磨好了,父亲将磨好的豆粕舀到锅上的纱布里不停地纳着,再将豆渣剔出,接着烧豆浆。灶坑里的柴火熊熊燃烧着,锅里的豆浆不停地翻滚着,霎时,豆浆便烧好了。父亲将烧好的豆浆舀到缸里,倒上卤水点豆腐,不一会儿,豆浆便成了豆腐脑。

晚上吃着父亲点的豆腐脑蘸清酱,就着大饼子,真是美极了。

转眼间,春节便到了。蒜臼更忙了,奶奶不停地剥蒜捣蒜,把个蒜臼捣得发热,奶奶的手捣得生疼。

春节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家家都把好东西留着春节吃,吃肉便离不开蒜酱,几乎天天捣蒜。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先拜本家长辈,再拜其他亲戚,一拜拜到正月十五。不管到了谁家,都得管饭,当然少不了吃鱼吃肉,这自然离不开蒜臼和蒜臼石,把个蒜臼忙得团团转。

一九八三年,自从离开家乡后,再很少有过与蒜臼相伴的岁月。挤蒜器的问世,让老掉牙的蒜臼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每当我回到老家,见到路旁的垃圾堆里那被丢弃的蒜臼和蒜臼石时,一种亲切感立即涌上心头,蒜臼和蒜臼石虽然笨重丑陋,却积淀着多少代人那沉甸甸的的生活,一见如故,往事更是历历在目。

写春联的日子

小时候,每逢春节前夕,家家户户都得忙着写春联,家里如果有念书的,便由“念书的”执笔,如家中没有念书的,就需请人来写。

一大早,家里人便起床了,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家中吃饭的桌子擦的油光铮亮,静等请来的“先生”,“先生”一到,家中人便忙活开了,研磨的研磨,割纸的割纸,先生则坐在烧得热热的炕上,手执毛笔,挥毫泼墨着,写着福禄财寿之类的祝福话,边写边唠着家常,很是得意。

那时候,我还没上学,每年家里请的先生都是本家的我的一位远房爷爷,我则坐在爷爷旁边帮着爷爷扯那铺展在桌子上的红纸,将红纸扯得平平展展,爷爷写起字来舒展大气,爷爷掏出兜里的一个小本本,这小本本用红纸裹着,看上去是那么珍贵,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将之打开,本本里全记着春联,爷爷将记着春联的本本翻开在桌子的一角,笑呵呵的边看边写着,写到高兴时,便哼起了没词的小曲,这小曲咋听起来好像奶奶哼的催眠曲,但 听着听着,便有点和尚念经的味道了,哼哼得让你昏昏欲睡。

妈妈在厨房忙着炒菜,家里请先生,自然要请人吃饭,这时年猪已杀,厨房里的猪肉香弥漫过来,我想着那猪肉炖粉条子,那白花花的五花肉蘸清酱,顿时口水便流了出来,于是,我再也不扯红纸了,一高跳下地,跑到厨房,围着妈妈来回转,妈妈高兴时,便从已做好的盆里夹出一两块肉塞进我的嘴里,并叮嘱我再不给了,人家先生还未吃呢,小孩先吃少教,我满口答应着,然后便口里嚼着肉,跑出去玩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我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妈妈用小碗盛点肉,再盛一碗饭,让我端着走进先生吃饭的另一房间里,我知道家里来人了小孩不能上桌,否则人家便会说你没教养.

时光荏苒,6年后,已是小学五年级的我,春节前,则主动请缨写春联,爸爸很高兴,满口答应了。从此,家中写春联的任务便落在了我的肩上。

虽然我在学校学过书法,也曾认真练习过,但写春联却是第一次,我手握毛笔,轻轻地在展开的红纸上写着:“福如东海水常流,寿比南山不老松”,等祝福的词,手不停的抖着,心却在蹦蹦直跳,稍不小心,笔端的墨汁落下一滴。爸爸一旁 鼓励我说; 不要紧,再重写......

春节贴上我亲手写得春联,虽然写得不怎么样,我却非常自豪,每当我进出家门时,我都要站下端详很久,越端详觉得字写得好,越发沾沾自喜了。

就这样,每年春节的对联都我写,越写越流利,字也好看多了。到我三十几岁的时候,我开始写对联到集市上卖,一年也能挣个三两千。父亲也高兴的不得了,每逢家里来客人问起春联是谁写的时,父亲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地说:“大儿子写的”,客人若是 夸赞几句,父亲更是笑得那么开心。

自从有了印刷对联后,手写的对联便退出了历史舞台。从此,再也没人问津手写对联了。我有些失落,总觉得印刷虽然好看,但毕竟不是手写的。时间长了,早已习惯了印刷品了。如今,再也没有人去找人写春联了......

山路弯弯

山路弯弯三爷总愿意把山羊赶到对面那座山上,那山很陡也很险,牧草却是很茂盛。

三爷手摇牧鞭,吆喝着山羊向对面山上爬去,我手提圆圆的竹篮,紧跟在三爷身后。

这是春天,映山红开得正红火。山羊在山坡上吃草,我和三爷坐在山石上喘歇。茸茸的小草掀起身上的腐叶,书写着绿色的华章。放眼望去,山坡上峭壁间,映山红像一片火炬在熊熊燃烧。山里人都把映山红称为“光腚花”,我想这大概是因了映山红盛开时,只有花朵而没有叶片的原因吧。还有一种草本野花,山里人称之谓“老孤花”,不知其学名叫啥,它几乎和映山红同时盛开,一个茎上一朵,粉红色的花朵金黄色的蕊,满山都是。苦菜花那金黄的花朵,则像一颗颗金钉镶嵌在地面,那开着白色花朵的苦菜花,则像雪花在地上铺展开来,从山顶一直蔓延至山脚。不久,山上的梨树花山杏花,还有山里红山楂花,山桃花都开了,白得如雪红得像霞,俊死了。清风徐来,花香则在风中弥漫。

三爷掏出了烟袋,那烟袋锅是铜的圆的,三爷是个爱干净的人,看那烟袋锅也被三爷擦得油光油光的,像一面铜镜。三爷边吸烟边哼唱了起来,也不知唱的是啥,反正我只能听到曲却听不出词。好在我已听惯了也不在意,任由三爷随便唱去。

太阳照在山坡上,暖暖的,山羊在山坡上蠕动,像天上飘浮的朵朵白云。三爷回头向羊群望去,见山羊正向山巅蹒跚,便起身叫起我,吆喝一声:“你个老东西,别走那么快”,便手提羊鞭也向山顶走去。被爷爷称为“老东西”的那只公羊,便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羊群而停下了脚步。显然这是只头羊,头羊不走,羊群便自然不动了。早已喘匀了气的我,便拎着竹篮四处寻鸟窝找鸟蛋。野鸡的窝是筑在草密处的树根下的,也有一种鸟将窝筑在沙土上,除此之外,大部分的鸟儿都将窝筑在树枝上,特别是乌鸦,这狡猾的东西总将窝筑在参天大树的枝丫间,没点看家本事,你是爬不上这样的大树的,自然便得不到乌鸦蛋。

我在树丛间穿梭,在草密处寻觅,手里的长棍不时地拨着草丛树枝,眼睛一眨不眨地逡巡着。正当我搜寻之时,一只野鸡扑楞楞地从树根处飞起,并发出“嘎嘎的”叫声。我吓地浑身一抖,心头却是一喜。根据经验,这只野鸡是在孵卵。我急忙向野鸡飞起处走去,手中的木棍不时地拨着草丛及树枝,眼前,一窝通红的野鸡蛋顿时映入我的眼帘。我弯腰拾着野鸡蛋,边拾边数着,三十几个野鸡蛋便乖乖地装进了我的竹篮。提起竹篮,一边大喊:“三爷,我捡到野鸡蛋了,三十多个,可大了!”,边向三爷奔去,三爷则叮嘱着:“小心点,别把蛋弄碎了。”,三爷自然高兴。待我来到三爷身边时,三爷瞅着蓝里的野鸡蛋,“嘿嘿”地笑个不停。接着便问我:“这蛋给三爷吃不?”,“给!”,我爽快地答应着,心里却想,三爷只是想考考我是否孝顺,他才不会吃孙子的东西呢。三爷立马高兴了,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摸着我的头说:“好孩子,三爷没白亲你一回,其实啊,三爷只是考考你,才不会吃呢。”。

这山上牧羊的日子,过的也真是够快的,转眼间夏天便到了。群山都绿了,万绿丛中点缀着点点黄红,那是山花。小溪在山涧潺潺流淌,溪水清的如镜。丛林中,百鸟齐鸣,蝴蝶蜻蜓四处飞舞。山羊啃着青草,不时地“咩咩”叫着,伴着山上的鸟鸣虫唱,真是美妙极了。三爷慢悠悠地哼着小曲,笑眯眯地蹒跚在弯弯的山路上,后面是我和家里的狗——“黑虎”。这“黑虎”是奶奶去年冬天天抱养的,现在已经长成“半大”了。我走到哪儿“黑虎”跟到哪儿,就像我的影子一样。我照样手拎竹篮,满山转悠着。不过不是找鸟蛋,而是寻蘑菇。下蛋的鸟儿早在春天将蛋孵成了小鸟,这季节,那小鸟已漫天飞舞了。夏天是野蘑菇的生长期,只要头天晚上下场雨,次日晨,山上便长出一大朵一大朵蘑菇。这蘑菇大都长在树根下,以及树根近处的草丛中。夏天山上蛇多,为了防止被毒蛇咬伤,每次进山前,三爷便拔下烟袋嘴,甩出烟袋杆里的烟袋油子,并将之涂抹在我的腿和胳膊上。可别小瞧了这东西,那可是蛇的天敌。再毒的蛇只要一嗅到这烟袋油子的味道,便急忙逃遁。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大胆地捡蘑菇了。我一手拎着藤条编的箩筐,另一手的长木棍不停地拨着树枝草丛,弯腰拾起一大朵一大朵野蘑菇,一会儿箩筐便满了。这蘑菇也有好差之分,黄花蘑大腿蘑还有猴头蘑等都是蘑菇中的上乘,我自然是捡这种蘑菇。时间长了,啥地方长啥蘑菇自然一清二楚。捡完了蘑菇,我便领着“黑虎”到小溪里洗澡。小溪水清澈凉爽也润滑,每洗一次都是那么爽。洗得凉爽了,我和“黑虎”便躺在溪边的石板上。“黑虎”枕着我的腿,我抚摸着“黑虎”身上那黑亮的毛,望着蓝天出神。三爷坐在山坡上的大树下,一边吸着烟一边哼着没词的小曲,嘴角挂着笑容。

农历七月以后,山上的榛子熟了,三爷和我边牧羊边采摘榛子。不久,山上的核桃山楂山梨等都成熟了。三爷和我自然放不过采摘的最佳时机,每天牧归时三爷肩背面带,我则臂弯挎着箩筐,面带里箩筐里装满了山上的水果。山梨是不能摘下就吃的,需将之放进缸里,上面盖上破棉絮或稻草捂上一段时间,待满屋弥漫着浓浓的梨香时,再将之取出。那时,山梨已软了,咋看上去,表皮似乎有些黑,再用清水洗之,此时的山梨味道甜美醇正,可谓美极了。核桃和山楂也是需要放上一段时间,才可以吃的。山里人都把这些留着冬天吃。

秋风劲吹,天气渐渐凉爽了,枫叶也开始发红了,开始是边角那淡淡的红,再从边角向里红。躺在高高的山巅,仰头向天空望去,高远的天空蓝蓝的,忽而有几朵白云在飘,仿佛伸手可拮。大雁开始南飞了,那长长的雁阵,在高空蠕动,渐渐便望断了。弯弯的山路像条条小蛇,向山下蜿蜒。山下的茅屋瓦舍,则像一个个火柴盒立在山脚,那田里劳碌的人便像蚂蚁在蠕动。三爷的家就在山脚下,在我家的后院。三奶一生无儿,老两口便将我当做亲孙子待。据说三爷年轻时当过多年兵,身上也多处负伤。那可是战争年代的兵,三爷打过小日本打过老蒋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打过美国佬。三爷跟三奶订的是娃娃亲,三爷参军时,二人尚未结婚。三奶便苦苦地等着三爷,全国解放后,二人才结了婚。婚后不久,三爷又随大军跨过波涛汹涌的鸭绿江,来到了朝鲜战场,直至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才回国。回国后,三爷本可以留在大城市,三奶也可以随军。可不知为啥,三爷却回到了家乡,也许是故土难离吧。多年后,每当他人在爷爷面前提及此事时,爷爷还骂三爷完蛋没出息,说他没那享福的命,天生该吃苦受累。三奶有时也抱怨三爷,三爷却只是“嘿嘿”一笑,从不与人争辩,我也看不出三爷是否为当年的选择而后悔。三爷不像三奶,啥事都装在心里,叫你无法捉摸。咱不讲这个了,只要三爷无所谓,管他干嘛。

太阳越升越高了,鸟儿们在丛林中往来穿梭,唱着欢快的歌。树叶开始飘落了,纷纷扬扬的。三爷望着愈攀愈高的山羊,开始起身向山的更高处走去,我却躺在山坡上不动。我知道,我躺的位置正是山羊下山的通道,其他地方的山路更陡更峭也更险,三爷是绝对不会领着孙子去走那险路的。“黑虎”依偎在我身边,这家伙倒挺会享受,只要一躺下便枕着我的腿,死皮赖脸的。

山羊开始下山了,“黑虎”在前面奔跑,山羊跟在“黑虎”后,我和三爷却在山羊后。一朵朵白云在山上飘,在树丛中蠕动。三爷“吆——喝——喝——”地放声大喊着,我也跟着“吆喝”着。山谷发出声声回响,大山也仿佛在这回荡中震颤。抬头望去,山鹰在空中盘旋,近处的小溪在山涧里汩汩流淌,秋菊头顶金黄,从脚下向远处铺展,铺向无际的山峦。弯弯山路,山路弯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羊儿跑”,我胡乱唱着,三爷甩响了羊鞭,接着唱去:“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儿齐飞翔”......

 作者简介

王宪赫,网名江河浪、江河,辽宁省大连市庄河市人。一生从事教育工作,酷爱文学,热爱笔耕,曾是家乡报的特约通讯员、通讯员,发表散文、诗歌、通讯报道200余篇。

原创征稿信息  

原创征稿信息:3-5首现代诗歌(个人专辑); 5首古体诗歌(个人专辑); 5--10首翻译(个人专辑诗);800--1000字散文一篇(个人专辑),闪小说600字(个人专辑),小小说1500字(个人专辑);人物专辑等专栏(个人专辑)等,各个专栏投稿提交个人2张横版清晰照片,不少于百字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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