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回长岭》薛陆成 / 开普饭

《冬回长岭》薛陆成

艳阳高照的周末，心里也暖融融的，思绪一如碧空飘散的闲云，随风轻舞。

这么好的天，不出去走走，岂不可惜了老天的美意。走，还是去山里看看吧，开车一路向北，顺着蜿蜒的山路盘旋，市区的喧嚣躲到车后，渐行渐远。山路两旁的树木早已落净了树叶，阳光下直愣愣直指苍穹，树下略显荒芜苍凉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树木投下的影子，纵横交杂，如同阳光编织的网铺满大地，汽车从光影里穿过，像极了鱼儿在水草间游荡。杨树的伟岸，柿树的遒劲，山楂树的正直，间或有几棵柏树抖擞着青绿，点缀在这满眼的苍茫里，清新而不刺眼。山坡上灰白的连翘一片片蔓延开去，像是要裹住这寒冬的山，裸露的山崖反射出的清冷冷的光，有点小时候男孩子跑热时敞开胸怀的憨厚和倔强。

山里的天空更加清亮，也更加深蓝，从市区的灰白到山顶的洁净，仿佛一块落了灰尘的蓝布，放入今日似水的暖风里，经这汽车一路的搅动渐渐露出原本的明亮的蓝。车到岔路口，不经思量一把方向拐去长岭的小路，盘旋而下的山路，越发感到眼前的空间辽阔了许多，远处蜿蜒起伏的山峦，绵延出臂膀般的怀抱，长岭就像偎在大山宽阔的怀抱里酣睡的小孩，安静而甜美。我也是越靠近长岭，越感觉像滑入这大山的怀抱中，心里莫名地温暖起来，哦，我回来了，我回到长岭了，在这个暖暖的艳阳高照的冬天，我回到长岭了。

在村委大院的空地上停好车，大院北侧的四口大锅台里还冒着青烟，看来上午这里刚做过大锅饭，院子里收拾过的整齐和大锅清洗过的干净，都被这锅台里还没有灭尽的青烟缥缈成了朦胧的景象。转身，抬头，东边坡上的石房子门边挂着两串红灯笼，随风摆动，拾级而上，沿着小路两旁的家户门口都挂有碗口大的红灯笼，就连几户人家门口的柿树上也挂有，天空蓝盈盈的，石房子清凌凌的，灯笼的红恰如其分地点缀其间，看得人心里发热，无数的记忆画面闪过脑海，这温热的画面，慢慢清晰，重叠，定格，哦，年，这不就是小时候过年的景象吗？一时哽住，湿漉漉的眼睛慢慢模糊了，山间的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响，皮鞋轻叩石板路发出的声响，喜鹊落在枝头发出的声响，朋友欣喜感叹发出的声响，手机拍照发出的声响，恍惚成小时候年前村里家家户户切菜蒸馍兴高采烈的声响，走着，看着，恍惚着，这温暖的气息，这暖烘烘的声响，让我盘桓许久，愣了神。

站在村北山坡上，望着脚下的长岭，望着远处蜿蜒起伏的山岭，望着头顶如洗的天空，望着几朵闲散而被风吹拂的白云，望着随风摆动的红灯笼，我静静地伫立，心中所有的家事国事天下事都随风飘散，清净而空明，一如这长岭此刻的寂静，一如这寂静中阳光的清亮，一如这寂静中山风的清凉，一如这寂静中树木的干爽，一如这寂静中闲散的云的洁白，一如这寂静中随风摆动暖暖的红灯笼的红。朋友推我一把，我回头望去，一样的神色洋溢在脸上，我们孩童般笑笑，顺着村里曲折的小路返回，走到车边，驻足静立，回转身把坡上坡下、眼前身后看了个遍，蓝天下的长岭，依然是寂静的，只是这寂静之中，满山满村满眼的清清亮亮的景象，被这挂在门边和树上的红灯笼点燃，整个村子都飘着温温暖暖的气息，置身其间，不只是目之所及的温暖，而是让我从心里感受到每一个细胞都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