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有一种极具弹性的情绪总是奴役着我,它总是阻碍我屈指可数的勇气的释放,就在两侧胸骨的中间凹陷处,这里也是我母亲经常淤积闷气的地方,两厢碰撞,便是又一次无可遏制的争执,而这个词汇在我目前为止的生命里频繁出现,它掣肘了我所有对于美丽的风景以及人儿的最初看法。

基于此,我常常在他人悠久的羁绊中看到最终崩塌的前兆,它迅猛异常,像曾经每逢考试前两眼瞌睡的上下眼皮一样,最终,在深夜之巅的时候,我却清醒异常,听着沉重的呼噜声与呼吸声,我感觉我的全部人生好像预先就有了结局,而我却竭尽全力地不偏离轨道。这是先验的迷宫,我必须找到出口,后面已经赶上了洪水,我面临着被淹死的风险——我支持着我毫无意义地寻找,就像诸如很多命运悲剧一样,宿命带走了每一个不曾甘心的人。

“没有人比我更渴望和谐、纵情、不变的均衡,但要趋近这样的状态,我总是必须穿越最陡峭的道路、混乱和斗争。”还有两年就要步入不惑年纪的阿尔贝加缪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自己的激情与渴望所要面临的道路。但是曾经年仅22岁的加缪对着镜子向自己说:“当那种觉得自己实在孤苦伶仃的悲情萦绕不去时,反而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亦即何以幸福往往不过就是一种顾影自怜的感觉罢了。”说完这句话的1年或者更短之后,加缪离婚。这给了他之后游戏情感以及总是把自己立在左右夹缝中的任何事态以浓重的耳光。后来,快到知天命的加缪对自己车祸突然死亡的“天命”根本不会相信,他依然期待着:“对于一个成熟的男性而言,唯有快乐的爱情能延长他的青春。其余的只会让他一下子衰老不少。”

我攫取了三句话就概括了阿尔贝加缪一生对于“情”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灵光,当初正是这些灵光催促他不顾一切去结婚,也正是这些灵光拉拽他离婚、纵情以及被所谓的“宿命”触碰了“天命”的车祸悲剧。如果非要概括这个作者的一生是个什么悲剧,排除迷信后,很多人生多有一个万能公式来归纳——性格悲剧。作为性格里面的“妖孽”——个性,我们曾立下过山盟海誓要维护它,到最后也不过是两种结局,因它而生死,仅此而已。轻描淡写中,一种鬼魅的哲学,或者干脆就是诡辩——你的崩塌源自于你要坚守你性格悲剧中的个性,你要固执地寻找对于你来说有价值与意义的生命,为此,你下定决心要进行史诗般的流浪,只身抵抗历史的偶然,要让上帝成为你的雇员,协助你追逐理想中的自己,从而完成所有人眼中“活得更好”的艳羡。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人巧言令色,你道貌岸然,一旁的观众歌舞升平,我们都扮演过了做人的“本分”,这个角色我们越练越熟悉,直到我们踏上再次对于悲剧追寻的旅途。

胸骨凹陷处的淤积情绪始终占据着我神经的高地,我的胳膊和手掌开始麻痹,颤抖,我情不自禁地开始暴躁、易怒以及歇斯底里,我清晰地知道我打不过任何人,但依然宣着誓言发着疯——放心,我们都会病倒的,尼采嘲弄着书写着“从此孤绝的我,决定要和那些正是反对我、让我痛苦的人站在一起,反对我自己。”——反对我自己,标新立异,剑走偏锋。

失败是快乐的,那种对于痛苦的对立面的幻想,对于幸福急切的渴望,话语背后的隐喻,面对死亡——毫无悔恨地安息,一个妄想的痴想,对此,人类总是在隐瞒,真相,总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开始遗漏出本来面目。面对真相,我们崩塌的永远是我们的勇气,那该死的希望总是留给后人,循环的后人,循环的崩塌,真相越来越远,希望被锁死在盒子里,直至虚无。

每次强行抒情的背后都隐瞒着一种形象——干净整洁的衣服里,是一副燃烧的身体。在每一次抑制这种形象的时候,一种伟大的进化论横亘在前方指责着人类的欲望,宗教强行附加的原罪,一切都朝着总有一天的方向发展,等到沧海桑田的时刻,你走得越来越远,依然什么也没有找到,你也知道无法找到,但是崩塌在后方,费尽气力,在焦灼与混乱的狂热中开始缓慢地熄灭——

祖父与我一同奔跑,追星逐月,一种根本无法跨越年龄鸿沟以及历史经验的对话,然而我享受着这样一同奔跑的时刻,但是,突然有一天,黄昏,天瞬间低沉,他停下了脚步,我缓慢地回头:“爷爷,你怎么不跑了呢?”

“孩子,我到了?”

“你到了哪了?”我疑惑的问。

“我出生的地方。”

——

突然,夜黑沉一片,只能听见我与祖父的呼吸声,那一夜星星与月亮共谋着失踪。我跌倒在地上,突然,一种洪流般的眼泪涌出,在隐匿面貌的声音告别后,我站起身,无力地行走,我跑不动了,也不愿意再跑——这时我需要一个旁白来念着阿尔贝加缪的话——

“当一个人跟自己的人生终于取得妥协时,通常是我们在一个爱已经无立足之地的世界里,带着那片被我们用爱情施了魔咒的沙漠到处游走。”和着像被吹爆了安全套一样的友谊里,我们呼告出我们的情感与操守,绵长的细雨开始坠落,我要求上帝这个雇员给我制造的暴雨他却也失了信。

在一切即将崩塌前,谁会是谁的解药,亦或者毒药?世界是个生死场,你一再在“楚门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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