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井与死人屋,是什么在沦陷?
《妻妾成群》《大红灯笼高高挂》文本与影视改编的艺术效果比较
《妻妾成群》是2018年四月份看的,是苏童的一个小中篇,看完这篇小说时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室友们都睡了,一个人独醒,那口黑漆漆的死人井让我怕得要死,更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电视剧《血色残阳》中的死人井。
《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最近看的,死人井变成了死人屋,既不深邃,又分外人为,就没有那么触动人心,虽然看完时也是晚上,但再没特别大的波澜。
我就在想,为什么两个同一母题的东西出来的效果如此不同?于是我回去自己看,细细地看每一个细节。
我发现《妻妾成群》中的死人井是伴随着颂莲精神灵魂和思想的变化,并深深与之联系在一起的,小说可以捕捉颂莲所见所闻所想的每一个瞬间,而《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完全就如“点灯-灭灯-封灯”般程式化了,颂莲丰富的一切是一个具体的巩俐表现不来的,它少了我们在读书时对颂莲的各种想象,尘埃落定,反而能表现的东西少了。
比如说,颂莲在经历第一次性爱体验时,她“仿佛从高处往一个黑暗深谷坠落,疼痛、眩晕伴随着轻松的感觉。奇怪的是意识中不断浮现梅珊的脸”,想到梅珊“美丽绝伦的脸也隐没在黑暗中间”。而这梅珊的死是与后面她在后花园的墙角紫藤花下的死人井相连,开始的黑暗下坠暗合了深邃的死人井的向下坠落的力量。井的深邃不见底所蕴含的意义相比死人屋的粗暴更加有深刻的象征性。颂莲在文本的最后说,“我不跳井。”她的反抗决绝而孤独。
《大红灯笼高高挂》死人屋弄死梅珊是血淋淋的,对于颂莲的刺激比小说是要大的,但无法让人看出颂莲神神叨叨的想法和行为,她想替梅珊报仇。她并不是疯子。
《妻妾成群》中的陈佐仟的儿子陈飞浦跟颂莲事实上是知己,是颂莲的一点光明的出路。就在颂莲为陈飞浦心心念念之时,突然发现陈飞浦害怕女人。在那个时代,不仅女性没有出头之日,男性也在封建家庭的管教下被彻底地阉割,甚至倾向于同性恋。对飞浦命运的刻画,凸现了颂莲的人物悲剧。而陈佐仟在苏童笔下也是活泼生动的,他对颂莲甚至真的有过怜爱和疼惜,后边颂莲惹到他,他自己那方面居然不太好了,也就对颂莲慢慢地冷落了。事情是有个缓慢的发展过程的。
而在《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陈飞浦的性格和形象完全被边缘化,他只是在一瞬间对颂莲表示过同情,在某些时候和颂莲讲过几句话。让人根本看不到他存在的作用是什么,从而失去了生动性。陈佐仟更是如此,他在镜头下连张完整的脸都没露,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女人讨好他,他就高兴,女人不讨好他,他就发飙。形象单一,而且不像一个血肉之躯。所以镜头的表现力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说,小说与影视改编相比,小说是丰富的,当然这与作家的写作功力相关,而影视是把想象中的事物落实为具体的、甚至是简单粗暴的。两相比较下来,小说留给人的想象空间大于影视改编作品,不过影视改编也会有相应通俗化的效应在里面。
小说和影视改编完全是两个人对同一母题的不同理解,正如苏童和张艺谋,两人阅历不同,想法自然有异,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两相结合,或许也能得出新的东西。
人生的意义和境界也就全新而出。每一次前行,都是在阅历中增加了一笔才知道的。
文|京华
头图|京华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