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光的影子
并不是第一次来岱庙,依然震撼于那种古朴与肃穆的氛围。高大的牌坊、高耸而厚实的城墙、深深的门洞,似是隔开了现实与过往。从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如同穿越了时空隧道,置身于浩瀚的历史烟海中。

门口两侧的牡丹让人惊艳,粗壮的枝干,显示出经历过风雨的沧桑,那红的、粉的、白的、紫的花富丽堂皇,那些耀眼的灿烂,在这个凝固了时光的院落里,别有一番摄人的张扬。
庭院里,古木参天,粗的、细的,挺拔的、虬曲的、匍匐的,开满了花朵的、绿荫遮掩的,像沉默的老人,在千年前吹来的风里打坐,悠然地俯视着俗世尘寰。那棵盛开的白色绣球,该是位爱美的百岁老妪,正在廊下倾听来自遥远的琴声吧。

一条古道,贯穿了殿堂,将院落分为左右两部分,然后出门,直达岱顶。几千年来,这里走过了帝王将相,也走过了平民百姓,踏过青砖、石板的那些肉身凡体,都有着对天地神灵的敬畏,那些跪倒的身躯,祈求的是五谷丰登,人杰地灵。前面那座巍峨的山,承载了凡世众生虔诚的祈愿。
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岳大帝成了人世间的守护神。朱漆廊柱,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斗拱,建筑于 代的这座大殿,在古树的掩映中,庄严神圣,重檐之间有竖匾,上书:“宋天贶殿”,殿内供奉的正是泰山神——东岳大帝。殿内墙壁上有巨幅笔画——泰山神启跸回銮图,描绘了泰山神出巡时的浩荡壮观场面。千年的时光在神的眼里只是一瞬,可地上的万民已经延续了数代,不变的,是千年来流传下来的血脉和品性。

那段残碑,几经劫难,如今静静地立在玻璃做成的罩子内,不再受到风雨的侵袭,接受万人的瞻仰,仅存的十个字,也只有七个完整(臣去疾臣请矣臣),另外三个半残(斯昧死),是当年的秦相李斯以小篆书刻制成,如今已是镇馆之宝了。几千年来,当年的汉字经过了几次大的演变,它所承载的人文内涵更加的丰富。院子的另一边,米芾题写的“第一山”,还有硕大的贔屃驮着的各种石碑,都在默默地承载着一段古老的历史。

那株汉柏,扭结上耸,苍劲葱郁,同根连理的两根树干,左边的经过战火,已经枯死了,右边的虽已肤剥心枯,却新枝又发。树下有一碑,碑上是乾隆皇帝的画,画的正是这连理枝,当时可都枝繁叶茂呢。那棵唐槐,在历史的风雨中死去了,只剩下了一段残桩,屹立不倒。后人在枯槐内植入新槐,如今已枝干粗大,扶疏郁茂,形成了“唐槐抱子”的奇观。古老与年轻相拥,沧桑与俊逸同根,可也是一种传承。树下有明万历年间的“唐槐”大字碑,碑面风化,字已经开始模糊了。

铜亭、铁塔,磨出了深沟的青石板,还有香炉内缭绕了千年的香烟;城墙、角楼,还有斑驳的大门上磨得光滑的铜钉,庄严如同凝固了的历史,那些时光的影子静静地躲在红尘中,留给后人慢慢地参悟。
任时光流逝,那些变不了的,是精神,是底蕴,在岁月的沉淀中,更加馨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