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情系莲花山》 / 开普饭

NO：749

情系莲花山

作者：高凤瑞

诵读：郄欣焱

阳春三月，熏风送暖，漫山披绿，百花吐艳，是人们踏青访趣的黄金季节。辛勤一年的男女老少，心底里总是萌动融融的春意，心灵的芳草蓬勃而发，禁不住春风的诱惑，扑向绿野，涌向青山。每当此时，我这个土著的获鹿人，便愈加依恋家乡的莲花山。

莲花山，位于获鹿城西七里许，背靠逶迤千里的太行山，紧连天下奇寨抱犊寨，中间只一条沟谷相隔。山虽不太高，却峻峭挺拔、怪石突兀，翠浓如墨，万象峥嵘。若围着山脚绕上一圈，只见几道山梁自高而下，由宽而窄、从山体依次向四面螺旋甩开，宛如片片莲瓣簇拥着花蕊般的山体山巅，人们赞叹她鬼斧神工，冠以莲花的美称。也有人说，山上的圣母殿前的山崖，有一块倒挂着的钟乳石，形状极象莲花，山由此得名。每当夕阳西照、漫天红遍时，抱犊寨如一尊卧佛，安详地躺在鹿泉福地，头枕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好一派吉祥如意的景象！

莲花山啊，山美、名美、情更美！

还在孩提时代，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获鹿城要过庙会，父亲总要带我去爬莲花山。那时，小小年纪还不懂领略山情水意，只知道随着成群结伙、川流不息的队伍，向西山涌动。这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激情主宰着一切，年龄的标志荡然无存，上岁数的不拄拐杖，脚步轻巧而敏捷。小孩子也不愿成为大人们的累赘，不时在人流的夹缝中跃来跃去。人们爬到半山腰，确实有点累了，就找来一根小木棍儿，有冰糕棒大小，支在山石壁上的凹处，口中念念有词：“支支腰、腰不疼”。腰腿可能就不再酸疼了，顶不顶事、反正人们乐于此道。不过，我记得爬山回来，第二天早上，腿才真的抬不动了。

上小学时，学校组织了一次队日活动，说是远足，目的地莲花山。只听一声哨响，几百位同学排成两列纵队，唱着歌浩浩荡荡向西进发。少先队旗火红火红、在蓝天下燃烧，红领巾在碧绿的麦浪中闪烁，分外耀眼。爬到半山腰、便是通霄殿了。这是一排拱石券顶的五间平顶房，年代可不短了，挺结实的。同学们在房的周围及房顶上休息，一位高年级的大哥哥同学手握一枝横笛，吹出一曲子，不少同学和声而唱；“跑马溜溜的山上，……”，那声音优美而嘹亮，在山谷间荡来荡去、经久不息。直到上中学音乐课，才知道，那难以忘怀的旋律，是一首叫《康定情歌》的民歌。当然，莲花山上是绝对不能跑马的，可那歌声饱含着柔情蜜意，飘逸自如，回荡山间，竟跑进我的脑海里，腾起层层波澜，多少年过去了，也还涛声依旧。

同学们缘山前弯曲如“之”字形的阶石路，欢声雀跃，奋力登升。不一会儿，阶尽石平。便是凌霄阁了。说是阁，其实是用块石垒砌的小石券门、极平常不过。门上镶嵌一小光面石头，刻着“凌霄阁”三个字，好象由此处可通达凌霄宝殿一般。门口把山前山后的阶石路连结起来，自然阁就是路的制高点了。不过，阁是建在山中间的低凹处，它的北边和南边还要再高耸出几十米。尤其向南仰天一望，不禁使人步退欲倒，那惊险劲不比登上去轻松多少。倒是峭壁上那盛开的黄白相杂的野花、擦岩翻飞的啼鸟，平添了几分壮胆的安慰。放眼东方，视野顿时开阔。那时的空气比现在清新透明多了、整个获鹿城历历在目、十方院的铁旗杆、本愿寺的砖塔、城隍庙的老柏树、水车园的青菜畦，尽收眼底。自然，在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中，我找到了家的方位，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而莲花山是我性灵升华的圣地。

一次，趁学校放假，我到石家庄串亲戚。还没有呆几天，就犯了想家的毛病。父亲接我回家，手推车在沙石路上挪动，木轴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我随着车子颠簸着，真烦人噢！刚一出新华路西口不远，两眼突然发热，随即鼻子一酸，泪水滚落下来。不是别的，看见了莲花山，由不得心发酸。站在凌霄阁旁，不是能看到自己的家吗？你看，那两边高耸、中间略低，恰似一座笔架的莲花山，在阳光的辉映下，多像我家的一副大屏风。后来，不管离家外出多远，我总不时在脑海里浮现莲花山的倩影，以解思乡之愁烦，获莫大之慰籍。

公元一千九百五十九年，我考上获鹿中学。那时，学校每周安排一天劳动课。我找到班劳动委员白瑞琴，要求到畜牧组放羊。心诚则灵，果然如愿以偿。于是，我和另一位同学，带上玉米面饼子，几棵大葱，一壶开水，鞭子一甩就出发。我俩哼着歌，赶着一片白云，飘近山脚，涌上山坡，不知不觉罩在莲花山的北山头。那里鸟鸣谷翠，云淡天高，青草依依，凉意习习，羊儿活蹦乱跳贪吃嫩草，我痴情醉意那山的幽静豁达。谁料，远方一团团云雾，上下翻卷着向山上袭来，浓度越来越大，眼前的花草岩石霎时间堕入五里云中，仿佛升腾在天国一般，飘飘然起来。须臾，那雾团由浓而淡一丝丝化去，眼前的景物，远处的田野阡陌，愈加清新如洗。这不是有福份做了天上的神仙吗？虽然功夫不长。下得山来，我们把羊赶进一条沟壑里，那里有一泓清泉。羊们喝了个饱，兴奋地咩咩直叫。回到学校，管劳动的杨老师扯着大嗓门儿，把我们表扬了一顿，还特许以后劳动课固定在畜牧组，继续放羊。这真是，羊沾了我爱莲花山的光，草肥水美口福常有；我也沾了羊的光，有幸每周登临放眼壮情怀。

走上社会，事情多，时间紧。但每年春天，早则三月廿六，迟则四月初八，总要去爬山，队伍自然是先扩大到爱妻，再过几年，逐步扩大到两个孩子。他们就像父亲当年带我一样，对山的认识由少到多、对山的情意由浅到深。祖祖辈辈的人们，就这样爱着河山，爱着祖国，爱着人生。

我中学时的一位同学，叫继广。我俩上初高中六年，同桌五年半，建交三十多个春秋，关系一直密切，他在省中医院任院长，工作忙碌，很少回老家。这几年，不知咋的他每年总要来爬山，自然是邀我一起走。

两支队伍汇合，七八个人，浩浩荡荡，童心碰撞着童心，欢笑声洒满一路。在通霄殿的房顶上，我俩回忆起采荆籽的事。学校号召采荆籽，同学们干劲大，采了一大堆，没东西装。大家索性脱下褂子裤子，用绳子扎住袖口裤口、用袖子裤筒做口袋。装满绑好，挎在脖子上，一边一口袋，满载而归。一进校门，逗得老师同学直乐。

登上凌霄阁，照例到山的西边各处景致转一转。本该休息片刻，这时，继广提出该到山南边看看，那地方我也没有去过，欣然同意。谁知他来了精神劲儿，迈开两条长腿，竟把我丢下老远。站在山崖边一块巨石上，我们放眼前方，石太路上车飞如梭、白鹿泉水汩汩流淌，当地中学生们身着校服正做课间体操，多美的一幅山水人情画图啊！这时，继广神采飞扬，俨然三十多年前的热血青年一般，冲着我说，明年咱们还来这儿！我心里一惊，哈，他比我还长精神哩！这真是：

福地莲花济世功，清心醒志景千层。

人生易老青山在，我辈登临寄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