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才 || 我的房东(四)房东的处世为人

我的房东(四)

房东的处世为人

郭宗才

①我居住的那间小屋，房东家的一个厨柜、一个小缸仍放在那里。

96年春季开学后，当我走进小屋，发现厨柜底层放着4条单价百元以上的香烟，还放有几瓶上档次的白酒，还有熟肉块、油炸食品和几样干菜等。

我问东叔:“我住那屋厨柜中你放的那些贵重物品不拿走吗？”东叔不假思索慨然答道:“拿啥拿！你又不是外人，还怕你哩！那些烟酒要是安在上房，娃子们不吭不声偷着都拿走了，还是放你那屋保险些儿！”

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是洛宁老城城隍廟会，会期三天，与城隍庙仅一墙之隔的西街小学，每年也不得不放假。距城隍庙只有百步之遥的进修校部也只得把星期天调休，放假3天。

96年春，我动员妻子去洛宁赶三月三庙会。

李大大是城隍庙会组委会的要员，他身先士卒，认真负责，缜密布署各项准备工作。各种庆祝活动他要操心料理；两台大戏他要费神安排；大、小响器四五盘，还有竹马、旱船、歌曲、舞蹈等等，他都得亲自摆调。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惟恐出现点滴纰漏。

东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是庙会活动的风云人物。她要负责安排佛前殿后的各项具体事务，各路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都要向她报到，由她安排统一行动，有条不紊，循序进行。

房东叔婶在庙会上忙碌几天，孩子们都各行其便，家中的一串钥匙都交给了我。家务事就由我和妻子全权承担。

我们俩要负责喂好圈里的6头大猪，笼中的20多只鸡，8只鸭，2条狗，还有堂屋前檐下那一大群家鸽。还要把庭院打扫干净……

我问妻子:“你看房东一家人咋样？”“这一家人可真好！天上难寻地上稀少！你真有好运气，好福气，你住这儿我可放心！”我说:“你初次来到这陌生地方，觉得生疏拘束吗？”妻说:“我刚到这儿，他家孩子媳妇们都亲热地叫我嫂子。房东一家待人真好，我觉得就像在自己家或者回娘家一个样，很轻松自然，舒服得劲！”

②房东大叔是个豪爽义气之人，他租赁建房器具价格低，服务热情，计费公道，收钱还有折扣，所以生意红火，客户盈门。若本组人建房使用，他只收租金的一半。若是军烈属、贫困户或至近亲戚使用时，他分文不取，全力帮扶。甚至他还会抽空儿去助工帮忙呢！

③房东大大常说:“有饭送给饥人，有衣送给寒人，有话说给知人。”前多年，豫东那边儿遭水灾到咱这儿逃荒要饭的人，没少得到他的怜悯照顾。有的端饭给馍，有的给旧衣裳，有的还留宿过夜。做小生意的、修锅修簸箕的……只要离他家门不远，他都会赐予饭食。难怪乡梓们都说李叔是个慈善家、好心人！

④李大大常说:“门前门后很学憨，赶集上街要学尖。他解释道:“与左邻右舍、门前门后的乡邻们共事，一定要厚道实在，要能吃亏，吃亏人常在。郑板桥有句名言，就是吃亏是福。不怕吃亏，才有人接近你，尊敬你，你的威信才能高，才有人说你好。”我对李大大讲的道理口服心服。东叔接着说:“赶集上街要学尖，就是说与做生意的人打交道，要会搞价钱，就是要会砍价，那可不是说个谷子碾个米的事。买卖心事不合，他要的价钱一般都有虚头，你不杀价是要花冤枉钱的。千文独要，一文独还。生意场上就是这么回事！话又说回来，人家的货物都有进价看着哩，太便宜了人家不会卖的，做生意就图一个利字，啥时候也是买家没有卖家精！只有桶掉井里，井永远也不会掉到桶里。适可而止就行了！”李大大的一番论说，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我点头称是，赏识不已，扎根心底。

⑤李大大常说:“人都是敬怕的，没有吓怕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谁都有用着人的时候。犁不着耙着，耙不着剐着。谁家有事了，该看的就去看看，该帮忙的就要积极主动跑快点儿。一家有事百家忧。谁一家也过不了事的。给人家帮忙实际上也是为自己修路的。一旦自家有事时，人家才会跑来还人情债。哪个人好哪个人孬，哪个人善哪个人恶，哪个人厚道实诚哪个人刁猾尖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只是不轻易对外公布！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能吃过头饭，莫说过头话，不做过头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怕事不犯，就怕你不干。身犯王法不由己。朋友两三万，知己二三人。朋友多了路好走，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东叔所记所讲的妙语箴言还有很多很多，虽说我也知道一些儿，但没有这么广泛，咱对有些警句的理解还显得肤浅。李大大是这么讲的，也是以此理论规范观念行为的。所以，他家具有严格的家教和优良的家风，儿子闺女都具有文明正直的言行和遵纪守法的修养，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

⑥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是作古先人换寒衣的日子，我国绝大部分地区民间都有晚餐吃饺子的习俗。

1995年10月1日下午去学路上，我就揣摩着这件事:今天的晚饭一定要做早些儿，若不然房东一家人吃饺子，咱在对门屋里看着，多不好意思，挺寒碜尴尬的，或许会惹人厌烦呢！

下午放学后我火速赶回小屋，急匆匆开火做饭。可就在我晚饭将熟之时，东婶突然出现在我屋门口，双手端着满满一大碗肉饺子，非让我享用不可！东婶突如其来出人意外的举动使我受宠若惊，心神不宁。咱入住人家院还不到十天，对东家人的德行品格还知之甚少，这无功受禄于心何安！我执意不接碗，决意推辞，可东婶不容商量推㨣再三再四，最终还是难却盛情，把一大碗肉饺子咽入罐囊！

那一大碗饺子足有五六十个。房东一家是个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能入手包饺子的人并不多，东婶自然是主力干将。那要多长时间才能把饺子馅剁好？又要在案板前站几个钟头才能包出满满几大盘来？我真是太没材料没志气了！街坊邻居知道了定会调侃指责于我！我暗悔自责，问心有愧！

半月之后的一天晌午，我正在屋里吃面条饭，冷不防东婶又“闯”进门来，“不由分说”把冈尖儿一碗热气腾腾的蒸肉硬按在我的小书桌上。这可咋办！我住到这儿已经给人家平添了诸多麻烦，咋能再给人家增加负担！哪有这种道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推推搡搡好几次，还是没能拗过东婶的“固执”，愧然受之！

我在东家住了两个月，吃了人家萝卜、白菜、笋菜、葱、芫荽等百斤以上。自从那次我从市场上抱回一棵白菜半截萝卜和一小把葱，被东婶“训责”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上街买过菜。

记不清吃了她家多少好饭(只要改善生活，哪一次也没忘过我)，说不准吃了多少婶娘送来的蒸馍，记不住她为我点燃过多少次炉火，更记不得她给我送来了多少母爱亲情、多少温暖幸福、多少动力能源、多少欢笑喜乐！可我全家人，甚至乡邻、亲友、同窗心里都记着一本账，一本永远不会过期、不会变质、不会褪色、不会遗忘、永远也还不清的账！！

【作者简介】郭宗才，笔名追梦文星，网名灵犀通心，洛阳市洛宁县河底镇退休教师，生于1955年11月。酷爱文学创作，闲暇时就写诗填词做文章，还喜爱朗读和书法。无不良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