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恢智斗县太爷

       邓子恢是闽西革命根据地创始人之一,曾担任中共西特委书记、闽西苏维埃政府主席、红十二军政委等职。1931年为了加强福建全省各地党的工作和武装斗争,从闽西苏区调到中共福州中心市委工作。1931年10月代表福州中心市委巡视连江,指导连江党的工作和发动贫苦农民组织农会,开展抗租抗债斗争,出于秘密工作的需要,他化名林祖清,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老林"。
      10月17日,中共连江县委书记杨而菖,为了保证邓子恢沿途安全,派县委委员梁鸿和安定党支部书记林镇武,前往福州迎接邓子恢。他们从福州台江码头登上开往连江的“祥安号”客轮,沿闽江而下,在闽江入海口的乌猪港码头上岸。为了赶上开会,三人马不停路,翻越旗山羊肠古道,到达连江县委所在地镜路村,杨而莒同7位县委委员在镜路小学等候。
       邓子恢是年35岁,身材高挑,面颊清瘦,深邃的双目炯炯有神,一头短发,身穿蓝布长衫,脚穿黑色胶底青布鞋,一副十足的教书先生打扮。他为人谦恭,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领导架势。当天小学放假,借用小学办公室召开县委扩大会议,参加会议有县委委员和8位农村党支部书记,会议在既严肃又祥和的气氛中进行。邓子恢和大家随意交谈。他询问连江地理、历史、气候、河流、特产、风物民情和农民生活状况,然后传达中共福州中心市委《关于在秋收期间组织农民开展抗租斗争》的意见,会上同时介绍闽西革命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的经验。并告诉大家他在闽西革命根据地期间,毛泽东接见他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要重视武装建设,尽快建立起一支政治上坚定、组织上巩固、军事上有战斗力的工农红军,这是保证革命胜利、建立人民政权的基本条件。”大家正聚精会神听得精神焕发之际,在村口望风放哨的交通员奔进会场,对杨而菖报告说:“有一队数十人的保安兵已到村口,可能是针对我们而来。”
       这几天筹备县委扩大会议,尽管秘密进行,但小学进出的人多了,必然引起国民党密探的注意,一名潜伏的密探发现午后有陌生人进入小学,立马奔回县城、向县长报告。县长姓高,既是国民党县党部书记,又兼保安司令是连江大权独揽的最显赫人物、听到密探报告,认为肯定是异党分子集中镜路活动,这是立功升官的好机会、立即传令县衡警卫排排长毛德杏,选择30名精干的保安兵,由他亲自带队,直奔镜路村。
      会场气氛紧张,会议暂停,郑厚清果断地说:“来者不善,为了老林的安全,大家从后山撒离,我留下应对。杨而菖坚定地说:“这样不妥,大家一下子都走了,反而引起敌人的怀疑。梁鸿和陈祥榕带上县委文件,掩护老林撤走,我们大家留下对付保安兵。”
       邓子恢却镇静自若而带有命令似的口吻说:“党的文件最重要,由小梁、小陈带上先离开。”然后问郑厚清有麻将吗?郑忙说:“有一副。”“好,坐下来打麻将,其余同志静观动态。”便先坐在八仙桌旁。郑厚清焦急万分地说:“老林同志,都到火烧眉毛了,还有心绪打麻将?”邓子恢笑着说:“我看我们党的同志,要学三国诸葛武侯,安居平五路的策略。这叫做临危不惧,泰然自若,几个保安兵有什么可怕?”大家深受感染,都沉住气,杨而葛、张铁、郑厚清同坐下来打起麻将,其他人一旁围观说笑。
       县太爷威风凛凛地带着保安兵围住镇路小学,先派毛排长带4个保安兵冲进学校搜查,看见办公室人声嘈杂好几个人围在八仙桌前观看打麻将,玩兴正浓,好像跟本没发觉他们进人。毛排长绕过办公室搜查各个教员宿舍,翻箱倒柜,一点可疑的东西也没有,便向县太爷报告“全面搜查,没发现可疑的东西。“谁叫你查可疑的东西,就没有可疑的人吗?”“这人没查”,“饭桶,跟我来”。
       这位县太爷年近50岁,体型矮胖,颇有文化,为人狡猾奸诈,但经常鼻孔插葱装象,处处显耀儒风雅士风度,他与毛排长进入办公室,正巧听到邓子恢讲的是外地口音,感到蹊跷,此人外地口音,莫非他就是……摸摸底细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恰巧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县太爷只认识在场的郑厚清,郑厚清也认识县太爷,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啊,县太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便指着邓子恢介绍说:“这位是福州来的林老师,是我们同窗好友,今天学校放假,特地邀请他来玩牌,大家聚聚消遣、消遣。”
       邓子恢对县太爷的到来,心知肚明,连忙推开麻将,客气地站起来,朝他点点头:“县长大人,你也来搓两盘?”摆出让位的姿态。
       县太爷摆摆手,心想我是来抓捕异党分子,搓什么麻将?但又不敢太露骨,显出谦恭礼让的姿态,便问:“这位先生仙乡何处,到鄙县不只是为了搓麻将吧?”邓子恢听出弦外之音,便直截了当地回答:“鄙人祖居汀州府龙岩县,在省城教书谋生,寒暑假云游四方,常约朋友吟诗作赋,打打麻将,消遣时光。”
      “汀州府,好地方,好地方,你还喜欢吟诗作赋”,一边称赞,一边有意试探,顺口而出“冠秀蔚汀州、青山不老”。邓子恢不加思索地应对:“敖江绕凤邑,绿水长流。”
       呵,对得好,好得很。心想来点难度大的看他能不能应对,便接着吟诵:“柳柳州寄语韩汀州,惊风乱贴芙蓉水。”
       邓子恢早在中学时,就懂得柳柳州即柳宗元,任过柳州刺史,而韩汀州,却是韩晔,任过汀州刺史,于是他语带双关地应对:“刘梦得酬答白乐天,怀旧空吟闻笛赋。”刘梦得即刘禹锡,白乐天就是白居易,柳韩刘白4人,都是唐朝著名文学家、诗人。
      这位县太爷确实对唐诗宋词颇有研究,平时那有机会显露自己的才华,不料今天棋逢对手,想出出风头,让在场的人知道高某的才华。于是又顺口吟诵:“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邓子恢听出县太爷吟的是唐杜甫的《戏为六绝句》,诗中的王杨卢骆是指名闻唐初的诗人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旧称初唐四杰。
       邓子恢以铿锵有力的声调随口接诵:“尔曹声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县太爷沉吟片刻,又吟:“云溪一带静无沙”,邓子恢接诵“门对青山是我家”。此二句出自明代刘泰的《小景》。
       县太爷感到此人满腹经纶,非等闲之辈,心中有些发慌,再纠缠下去就招架不住了,况且又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心中无限懊恼。
       站在一旁的毛德杏排长,胸无点墨,见他们一唱一和,急得搔头抓耳,心里埋怨县太爷,真是个书呆子,今天带兵来抓异党,竟与陌生人比学问作对子,便轻轻捅了县太爷的腰背,有意提醒地说:“我们是……”未等毛排长说下去,便无奈地说:“今天幸会幸会,小弟公务在身先行告退,你们继续玩吧!”说完没好气瞪了毛排长一眼,退出学校。
       在门口等候的那位密探,以为县长今天定有收获,在门口等着请功领赏,便笑眯眯迎上前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县太爷举起右手,狠狠摔他一巴掌:“饭桶!谎报军情,让我空跑一趟。”打得密探晕头转向,摸着红肿的面颊,哭丧着“怎……怎……么会”
       与会的人见县太爷狼狈不堪地退出学校,都开心地哈哈大笑。县委扩大会议,转移到儒洋村继续召开。邓子恢智斗县太爷的故事,在连江传为美谈。
                                                                                   (《邓子恢的故事》潘伯农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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